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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
“嗯?你说的是那件事?”
“正是!”
“不得了,不得了!这可是千古未有之奇事啊!”
“可不是!听我在衙门里的二叔说,这次直接是那位……”说话的人食指往上指了指说:“下的令,说是让京里头但凡够得上的人家,每户出一名去听审呢!”
“嗳哟,这可了不得!”围在旁边的人忍不住惊呼:“这从古到今,也没听说过能让咱们去听审的,看来这次的事儿……可不轻呐!”
旁边有人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搡他:“你是没出门子还是咋地,哪天晚上闹成那样,能轻的了?好家伙!第二天外头消停了我刚一出门,就摔了个大马趴!”
“哟,您这是没站稳?”一旁听着的人忍不住就猜。
“什么没站稳!”那人不乐意了:“好歹老子祖上也是从龙入关的,虽说如今没落了,可那功夫可没落下!”
“嘿!”旁边就有的人不吱声了,大家着眼色,知道这位可是旗人。可那人又神神秘秘地开口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家外头那一条街啊!”那人唏嘘不已:“一个活人没有!”
“都是死人呐?”
“死人也没有!”
“嘿我说你这人儿,说话能不能爽快点儿?”
“这么说吧!我这一出门子啊!一脚下去,还没踩实呢,就滑出去了。”
“滑出去?”周围的人没弄懂。
“可不是!”那人像是想到了那场景,脸色不怎么好:“满地的血,和着泥,能不打滑吗?”
“嗳哟!”周围的人惊呼,有的人就说自己早上起来就被外头被收拾的那什么给绊了一跤:“好悬没给我吓出毛病来!”
“别说这个了!”有人又说:“那天夜里头闹得凶,第二天我说去给主家送菜呢!没想到,还没走到地儿就给拦回来了。”那人摇头叹气:“那家子上上下下五六十号人,之间,全都没了!惨,实在是惨!”
“哎!”有人叹气。
“可不是,我躲在窗子那儿瞅了眼,两边杀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你还敢看?”
“我倒是想躲,可家就那么大,能躲到哪里去?”那人啐了一口。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呢?我听了这一早上了还云里雾里的。”就有还没弄明白的人问了。
“你也是。”旁的人就看他了:“刚不是有人说了么,两边闹起来了!”
“这我听见了。”那人有点不满:“为何闹起来却是不知的。”
说话的人有点儿文绉绉的,看起来还有些古板的样子,旁的人瞅他两眼,也不好说的太深,只问:“你没收到消息?”
“收到了啊!”那人说:“所以才奇怪啊,这皇城脚下,天子近旁,从古到今什么时候能让百姓进到里头去听审啊,所以才奇怪啊。”
“奇怪啥?”先头说话的那个旗人凑过来:“这里头的事大着呢,说了怕吓着你们!还是到时候到午门前头再听吧!”他说完,溜溜达达的走了。
后面的人就瞪着他:“德行!”
又有人看不过去,说了一句:“等着吧,后儿个就是正日子了,到时候去听就明白了。听说这次……”他指了指上头:“天都塌了!”
这话一出,可没人敢接他的话,大家面面相觑,轰的一下就散了。
这谁敢接啊,不是作死么?
不过也有人纳闷,怀疑后头那人是胡扯,上一次天塌了时,京里是啥样大家可都是见过的,可这次……
不免就有人半信半疑的,等到了开审那一日。这京中男男女女扶老携幼的就朝着午门那头走。
走到皇城里头了,这些平日里住在外头的平头百姓们可就再不敢多言语了,只敢战战兢兢的跟着牌头、保长往里走。再往里,往日里神气极了的牌头保长们也不敢乱动了。
放眼望去,四周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他们这些人站在后头,踮起了脚跟,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也只看得见素日里有些名望的人也跟他们一样拼命往里瞅呢。
他们这群人的前面,威风凛凛的站着穿着黄马褂的军爷们,个个不苟言笑,神色严肃。
里头一溜儿坐着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可不妨碍有那眼力好,懂的人开始小声的解说。
“哎呀了不得了!”
“怎么了?”
“那边儿,那边那几位看见了么?”有人激动的很,指着远处坐着的那几位。
“看见了啊,怎么?”
“了不得,那可是……”这人激动的口齿不清了都:“世袭罔替的王爷们那!知道什么是世袭罔替吗?就是那一家子永远都是王爷!”
“哇!!”旁边的人登时炸开了锅。对他们这些京里的小老百姓来说,就是一个王爷的称号都觉得是顶了天的大老爷了,如今还加了个世袭罔替,一家子永远都是王爷什么的,简直就是太厉害了!
好多人就瞅那几个王爷去了,旁的人还掰着手指头算呢:“国朝初年的八位,礼亲王、郑亲王、睿亲王、豫亲王、肃亲王、庄亲王、克勤郡王、顺承郡王,还有后头的怡亲王!这次虽然只能看见几位!但这一辈子能见着这么几位爷算是值得了!”
“可不是!一辈子也就只见这一回了。”就有人感叹。
“唉呀!”有人惊呼:“看那边!”
刚才光顾着看王爷们了,仔细一瞅,这在座的,除了王爷外,还有人认出来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头头们;再仔细看看,那王公们下头那一溜儿坐着的人……
就有人数了,边数边咋舌:“吏部、礼部、兵部、户部、工部、刑部!这六部的大人们都来了啊!”
“还有宗人府的!”他旁边就有人眯起眼睛了,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个落魄的旗人。
“乖乖!这么多大官!”有人的腿有些发软了。
“看那边!”有人突然又发现了不对,在大堂的靠近皇城的那一侧,一个大大的帐篷下头摆了像是屏风模样的东西,那帐篷周围围了不少兵丁,护卫着那帐篷。
“那边是谁啊?”就有人好奇的问了,先头那个眯起眼睛的旗人望着那头,迟疑了一下:“这么多人守着,别是……宫里头的人吧?”
“宫里头的人?”人群又是一阵惊呼:“难道宫里头的娘娘?!”
有人的腿这下是真的软了,还有人忍不住了,甚至有个粗嗓门,身上穿的不怎么好,一看便是家里窘迫以及的汉子禁不住喊了一声:“桂花儿!阿玛在这儿呢!”
他这一嗓子刚喊出来,旁边的人就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要命了你!”
幸好此刻人多嘴杂,广场之上嘈杂不已,他这一嗓子没引起人注意。倒是那大堂上头的动静又引起了人们的主意。
那大案两侧,搬来了两把椅子。一左一右。
右边那把椅子前头,还搬来了四面屏风,将那椅子团团围住。
这是做什么?下头的人立刻伸长了脖子看着。
“开了开了!”就有眼尖的人看见那皇城的大门开了。里头鱼贯走出来一群人。
那群人经过的地方,两旁的兵丁全都跪下行礼,那排场看的外头的老百姓们又是一阵兴奋不知道这是什么人来了。
待得那群人走到大堂中间,就有人指着其中一位年纪稍大些的说:“那不是礼亲王么!我还以为今天只来了几位王爷呢!那边还有庄亲王!还有睿亲王!”
“了不得!”有人就算了,惊呼:“这次可是九位世袭罔替的王爷们全赖了吧!”
“可不!”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这时,礼亲王、睿亲王、庄亲王三人向叶朔略行一礼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叶朔也顺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是大堂左侧最前面的那把椅子。
“那是谁?!”有人不禁惊呼:“连王爷们都要坐他下面呢!”
“难道是皇上?”有人又激动了。
“胡说!”有人白了他一眼:“没见识!皇上的衣裳是那颜色吗?皇上的衣裳可是黄色的!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不是,皇上登基都多少年了,那位我瞅着年纪挺轻嘛!”
“……”旁边有懂的旗人听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位虽不是皇上,可估计很快……就会是了。
很快,后头又有人过来了。
不过过来的这位是从大帐篷那边儿过来的,四周被数个宫女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纵使大家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过来的这位是年轻还是年长,不过看见左侧那位王爷起身同右侧这位打了个招呼,就猜测估计这位是什么年长的娘娘也说不定。
待人都到齐后,就有人看见礼亲王同那位年轻的王爷说了句什么,那王爷点了点头。
接着,便有个声音大吼一声:“肃静——!”
随着他这声大吼,在场的军爷们也同时提气出声异口同声大吼起来:“肃静——”
人群登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大堂上头。
“带人犯魏氏——!十五!”
“来了!来了!”人们伸长了脖子看着,不远处,一群侍卫押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那两人穿着白色的里衣,披头散发的,赤着脚,手脚上全是两指粗细的铁链子锁着,那脚上的镣铐更是令他们举步维艰。
这两个人脸都埋到了胸口,像是生怕被瞧见似的。
两人被推到了堂前,腿窝被踹了一脚,刀背啪啪在肩膀上一敲,不由自主的就碰的一声跪趴下了。
其中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那个叫魏氏的女子的挣扎着爬起来,一仰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上头就有人怒斥了一句,接着,站在侧面的侍卫上前来,拿着一个板子,捏着那魏氏的脸,啪啪啪的照着那魏氏的嘴巴子就来了三下!
那声音清脆的哟,听的在场的诸人都忍不住摸了摸嘴,莫名觉得有些嘴疼。
“念!”上头人发话了。
“嗻!”下头一个小吏应了,打开卷宗,声音洪亮吐词清晰的开始念起卷宗来:“兹有人犯魏氏,魏清泰女也……”
叶朔与礼亲王等人目光漠然的看着跪在下头的魏氏,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要将魏氏此人所犯下的罪孽一一大白于天下,自然是少不得要将此人的生平念上一遍了。
“魏氏初入宫,为长春宫洗脚婢也。”
“乾隆九年,先孝贤皇后贤德,荐魏氏与先帝,魏氏始承恩露。”
“先帝!”听到这儿,人群一下子炸开了!懂的人都愣了,先帝的意思就是皇上死了,这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人们登时窃窃私语,一阵骚乱。
“肃静——”军爷们又是异口同声大喝一声,震住了人群。人群安静了下来,上头那小吏重又开始念了起来:“乾隆十年元旦,先慧贤皇贵妃旧疾复发,期间,魏氏封贵人。正月二十三日,晋位为嫔。”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先孝贤皇后崩,五月行册谥礼。同月,魏氏晋为妃。”
“乾隆三十年,先孝正皇后回宫,次年崩。魏氏于三十年五月晋位皇贵妃。”
下头的人群议论纷纷:“原来这是个娘娘啊!”
“皇贵妃?那是啥?俺只知道妃子娘娘就很厉害了,那皇贵妃呢?”一个大汉抓了抓头说。
“皇贵妃,位同副后啊……”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老头揪着胡子,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这事可不小,这事可不小啊……”
上头还在继续念着:“魏氏所犯之罪十恶不赦,伙同还珠格格,明珠格格与额驸福尔康、庶人艾琪毒杀先帝,此其罪一也!”
“假传圣旨,谋夺皇位,窃取国祚,此其罪二也!”
“谋害太后,此其罪三也!”
“借其父乃内管领的身份,伙同高氏一族,谋害端慧皇太子与悼敏皇子,此其罪四也!”
“暗中挑拨离间先帝与诸皇子,令先帝厌弃诸皇子,以致皇室骨肉离散,此其罪五也!”
“借其父乃内管领的身份,多次接触先孝贤皇后使用之物,以下犯上,以仆害主,此其罪六也!”
“多次陷害先孝正皇后,终使先孝正皇后含冤而逝。此其罪七也!”
“多次谋害先帝子嗣,致使十数年间,除她之外,后宫嫔妃竟五一所出,此其罪八也!”
“假传圣旨,欲诛杀先帝膝下所有子嗣,此其罪九也!”
这么一长串的大罪念下来,直听的下头的人直哆嗦,光是第一条毒杀先帝,在他们看来,这魏氏便是该死一万次的了。
再听到后头,这魏氏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连太后也一起谋害了?
有人就悄悄的说:“这岂不是把男人和婆婆一块儿给……”
“这也太毒了吧?”
“没听刚才说么,这魏氏开始是个洗脚婢呢。”
“洗脚婢?那是啥?”
“唉呀,就是咱家晚上专门给婆婆洗脚的那个阿蛮!”
“妈呀!”这男人想到阿蛮的相貌,打了个激灵:“连洗脚的也下的去手,先帝他老人家果然……”他果然了半天,吭哧出来一句:“厉害啊!”
旁边的人就笑他:“说你笨你还不信,你家的阿蛮能和人家宫里的洗脚宫女比么?我听说这宫里头的宫女们啊,个个漂亮着呢,身上比你老婆还香!”
“胡嘞嘞啥!”这人恼了,刚想说话呢,就听见那魏氏犯下的其它大罪来,这下,他的神情也和其他人一样了。
这魏氏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皇帝的小老婆,这小老婆毒杀了皇帝和太后还不算,原来从前还把两任大老婆都给害了,还把从前的太子爷给害了,还有那么多皇子啥的……
这些百姓们何时见过这么狠毒的人,这魏氏做的已经不能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太令人发指了。她做下的事儿,那简直就是要人断子绝孙呀!
“毒妇!”
“贱人!”
“如此恶毒之人!岂能容她!”
后头的老百姓们炸了锅,有骂的,有忍不住吐口水,也有文绉绉的拽着文表示自己愤怒的,如此种种,倒是魏氏仿若完全听不见这些人说的话似的,只是抬起头来,眼里带着血丝,状若疯狂的盯着叶朔,一字一句很恨的道:“本宫不服!本宫从未做过这些事!”
叶朔早料到她会狡辩,他根本不与魏氏分说,只淡淡的说:“把人带上来。”
下头的人应了,立刻就带了一串人上来。
上来的这串人,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浑浑噩噩,一个畏畏缩缩,一个一边走一边捶胸大哭,看的刚才炸了锅的百姓窃窃私语,说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听说是人证,人群安静了下来。
一安静,那四个证人跪在那儿说的话可就听的清楚了。
那个疯疯癫癫的,一跪下来就连滚带爬的爬到魏氏身边,开始嚎:“令妃仙女娘娘!我是小燕子啊,他们都说是你毒死了皇阿玛,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这么残忍!皇阿玛那么的好!对你好!对十五阿哥也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说八道!本宫没有!”魏氏一脸厌恶的将小燕子满是鼻涕的脸推开:“小燕子,你不要试图诬陷本宫,拿给皇上的糕点,不是靖郡王叫你拿给皇上吃的吗?”
叶朔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并未说什么,礼亲王等人却忍不住怒火,骂道:“毒妇,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栽赃嫁祸给靖郡王!”
“难道不是吗!”魏氏抬起头,凌厉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了过去:“本宫觉得那糕点就是靖郡王拿给还珠格格,让她毒害皇上的!你们非说是本宫下的毒,证据呢?难道单单只凭这几个人的片面之词?”
“令妃娘娘!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直瑟缩在一旁的一个证人突然滚了出来,爬到魏氏前头,对着叶朔与礼亲王等王爷们磕头:“奴才福尔康,奴才可以作证!当时那糕点就是令妃娘娘命人做了,亲手拿给我们的!奴才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福尔康激动不已,鼻翼剧烈抖动着开始还原着当时那一幕:“令妃娘娘说,她心里记挂着皇上,所以才亲手做了皇上最喜欢的糕点来想呈给皇上食用,可又担心有人作梗,糕点到不了皇上面前就被拦下了。所以才让我们带给皇上吃,还特意嘱咐了,说等皇上吃下去了,觉着还吃,再告诉皇上那是她做的!”
福尔康说到这里,眼泪刷地下来了:“奴才只当她是为了皇上才这么做的,谁能想到,她不让我们说出去的原因竟是……若当时我们说了,只怕皇上就不会驾崩了!”他说到这儿,禁不住嚎啕大哭,还拉着一直浑浑噩噩的跪在他身后的女子:“紫薇,你说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太信任令妃娘娘了,皇上,皇上就不会驾崩对不对?!”
那女子被福尔康拉的一个趔趄,她双目无神,木木呆呆,自顾自的说着:“皇阿玛驾崩了,是我害的皇阿玛驾崩的,是我害的……”
福尔康听她这么说,简直吓坏了,拼命摇晃着她:“紫薇,紫薇你醒醒!紫薇你不要吓我!紫薇!皇上不是你害死的!皇上只是吃了那有毒的糕点……”
“那是我端给皇阿玛的!!是我和小燕子亲手喂给皇阿玛的!”紫薇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令妃娘娘!您怎么能这么做!那是我的皇阿玛啊!那是我的天哪!你为什么要下毒害他啊!你为什么会如此残忍,如此恶毒,如此……”紫薇根本无法承受自己心目中善良的犹如一个仙女般的令妃会做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紫薇,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害死皇上呢?他是你的天,也是我的天啊!”令妃禁不住流出了眼泪,伸出手去想拉住她的手。
“啪!”紫薇猛地拍开了她的手,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令妃:“令妃娘娘,我不傻,我有眼睛,我有耳朵!当时是我们信任你,想要帮助你,所以才隐瞒了糕点是你所做的事实,端给皇阿玛吃的。我本来想着皇阿玛吃了你的糕点,就会想起你来,就不会再冷落你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在糕点里下毒!”紫薇说话的条理从未如此清晰过。
“我不懂,明明是你做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嫁祸给别人?”紫薇摇着头,仿佛像是从未认识眼前的女子一般看着令妃。
“紫薇,我……”魏氏还想狡辩,旁边一直闭口不言的永琪突然说话了。
“她只不过是想朝十二……不,是靖郡王身上泼脏水罢了。”永琪端正的跪着,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深深的叩下头去:“庶人艾琪,可以作证。正如方才紫薇所说,那些糕点,乃是令妃亲手所做,端给我们,再由我们端给皇阿……皇上的。”
“你!一介草民!竟敢,竟敢胡言乱语!污蔑本宫!”魏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福尔康也大惊失色:“永琪!我们可是受人蒙蔽,才不小心将这个糕点端给皇上的!”
“你说的没错。”永琪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这个至交好友:“我们虽是受人蒙蔽,但,这也是因为我们识人不明,才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尔康,错就是错,不管是谁主谁从。错了便是错了。我愿意认错,也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
“不,永琪,你不明白!”福尔康摇着头:“我们都是受了令妃的蒙蔽!我们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表!不是我们的错你明白吗?”
“我明白。”永琪看着福尔康,像是从未认识他那般:“但你,未必就明白了。”他说完,再次低下头去:“庶人艾琪,愿意证明,方才明珠格格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你!”福尔康又气又急,他赶忙膝行几步上前:“奴才也愿作证,紫薇所言绝无虚言,只是奴才与紫薇、小燕子、艾琪等事先毫不知情,还望诸位王爷大人明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身后的紫薇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而魏氏在听到这一切以后禁不住大笑起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民,还有两个亲手毒死了皇上的格格,还有个一心想要脱罪的额驸,这些人说的话,能信?”
叶朔沉着脸看着魏氏张狂大笑的模样,冷哼一声:“继续带人证!魏氏,本王允你自辩。”
“嗻!”下面应了,登时又连拖带抱的带了好几个太监宫女来。其中一个宫女低垂着头,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另外两个小太监搀着她,旁边还走着一个小太监。
回头看到那个小太监过来,魏氏的脸霎时白了一下。
“说吧。”叶朔示意跪在一直闹腾着的小燕子身后的小太监说话。
“回禀郡王爷,奴才是令贵人宫里小厨房的小常子,昨日贵人打发了腊梅姑姑来,说要做点心,奴才就赶紧把材料预备上了。没过多久,贵人与腊梅姑姑就来了。贵人动口,腊梅姑姑动手。没一会儿就得了那点心。奴才还记得,贵人还说那点心务必要精致可爱,每种的尺寸都一样,还特特的量了一下呢。”
“还记得是什么点心吗?”刑部尚书在下头问。
“是绿豆糕和芸豆卷,还熬了冰糖银耳莲子羹。”
“你还记的魏氏有没有说过是谁要吃这些东西的?”
“记得,贵人说一会儿明珠格格与福额驸要来,说是做给明珠格格和额驸吃的。”
魏氏的脸越来越白,她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小常子,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诬陷本宫!”
“贵人这话奴才可听不懂了!”小常子一脸委屈:“奴才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有谁会来指使奴才呢?”
“没人指使,你为什么会信口雌黄,说本宫和腊梅一起做的这点心!”魏氏眼珠一转,忽而厉声指责道:“你以为凭你的片面之词,便能颠倒是非,信口雌黄了吗!你说本宫与腊梅一起来,你把腊梅叫出来与本宫对质啊!”
小常子被她说的一脸委屈:“令贵人您也甭吼奴才,奴才这就请腊梅姑姑与奴才对质!”他说完,便转过头去叫了一声儿:“腊梅姑姑,您说奴才方才说的对吗?”
魏氏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瞅着后头远远跪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宫女,那宫女披散着头发,脸白白的,看身段儿相貌跟腊梅是一模一样。令妃吓得身子都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记得自己换好衣裳以后,在腊梅脖子上抹了一刀的,那么重的伤,腊梅不可能还活着啊!
想到这儿,魏氏有些狐疑的看着那疑似腊梅的宫女试探的叫了一声儿:“腊梅?”
那宫女站都站不稳的被旁边的太监搀扶着,听见她叫,那宫女头动了一下,□□了一声,那声音,可不就活脱脱的是腊梅吗?
她竟然没死!
魏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比,她惊慌不已的盯着腊梅,口中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
腊梅并没有再给她回应,倒是小常子又问了一声儿,腊梅虚弱以及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的小常子的话。
魏氏拼命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腊梅!”她霍然起身,想冲到腊梅身边去,可她刚一起身,就被侍卫们摁倒了,她拼命的朝腊梅伸出手去:“腊梅,腊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是不是有人屈打成招?不然以我们主仆多年的情分,你怎么会这样陷害我?”
腊梅虚弱的动了动,脖子歪到了一边,如玉的脖子上一道血红色狰狞伤痕骤然映入了魏氏的眼帘,让她刹那间犹如被卡住脖子的母鸡,所有的言语戛然而止。
“娘,娘娘……”而那边,腊梅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害我,这么……多年,我帮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为什……么……二阿哥、七阿哥……十四阿哥……”她说着,好像拼命的想要抬头,但却抬不起来:“还有太后……您卡着她脖子的时候,是我摁着她的手,才没叫她抓着您的脸,你看……我的手,被太后抓成什么样了……”
腊梅好像很虚弱,想要抬起手却抬不动,只能由她身旁的太监代劳,那双白嫩的胳膊上,满满的全是抓痕。
魏氏此刻已经是极度的恐惧,拼命的摇着头,口里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我没有害你,腊梅,害你的是别人!是别人!他们想利用你来污蔑我!腊梅!我对你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她话还未说完,腊梅似乎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般,脖子一歪,整张脸朝着魏氏这边猛地一偏!露出了一双如死鱼眼珠般动也不动,看上去极为可怖的眼珠子。
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眼神!
魏氏这一吓非同小可,她禁不住长长的尖叫了一声,瞧着腊梅倒在了地上,身子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还伸着手,手指发青的朝着自己这边,那可怕的眼珠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瞅着她,唇角还有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娘,娘……为什么……你难道没感到七阿哥在拉您的衣角吗?是您害了他啊,他要先找你报仇,再找我……”
“不,不——!”魏氏惊恐之下,真的感觉自己的衣角在被谁扯动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脖后吹来的阵阵凉风!
她尖叫一声:“永琮,永琮,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害的你,是腊梅,是腊梅缝的那个夹了痘疹病人血痂的小被子,不是本宫啊!你要找去找腊梅,不要来找本宫!”
她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腊梅抽搐了一下,苦笑着:“可那是您吩咐我的,娘娘……”
魏氏此刻已经惧怕到了极点,她拼命想要躲开那个扯住她衣角的东西:“是本宫吩咐的又如何,可亲自动手的是你,不是本宫!冤有头债有主,永琮你乖的去找腊梅!不要找本宫!”
说来也怪,魏氏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脖后的凉风没了,也没人再扯自己的衣角了,她大喜过望,刚想说话,就瞧见那边的腊梅整个人脸朝下,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方才扶着腊梅的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娘娘……”
那声音,跟腊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