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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
燕长歌感觉到身后容渊的注视,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天快黑了,城门就要关了,要是我们再慢一步,今晚估计又要像前几天那样,露宿荒郊野外了。”
“嗯。”
容渊快走两步跟上了他。
燕长歌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啧,看来,他前几天晚上那假装误以为容渊睡着,“不小心”泄露的一丝妖气,果然是让容渊察觉到了呢。
看来,他心中已经起了疑心。
也一定会再次联想上次雄黄酒已经放出去的钩子。
若是日后再有什么疑点,就会更加放大他心中的疑虑,因为发现一件事不对劲,他就会下意识地去佐证这个怀疑,当再出现不对劲,只会让他下意识地串联,继而加重怀疑,直到得出他怀疑的结论。
两人进了城,往里面走的时候,天色就已经越来越暗了。
锦州城不比之前的小镇,即便是夜间,也是有些热闹的,尤其是西街,勾栏瓦肆,灯火通明。
两人自西门而入,一路穿过西城区,越往东,才越来越冷清,灯火也渐渐暗了下去。
过了西街,城中河畔,却是一座书院。
书院,夜里本该是安静的时候,此时,却如同西街一般灯火通明,还有些热闹。
燕长歌不禁有些诧异,“这些人大晚上不打算就寝,又或者挑灯夜读,怎么还热闹上了?这不是书院吗?”
容渊仰头看着门匾上那清晰的“横山书院”四个字,“是书院。”
“进去看看?”
燕长歌有些好奇。
而且,不只是好奇。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妖气。
只是那妖气清灵俊逸,竟不似其他妖气那般沉惑阴煞。
不知道容渊有没有感觉到。
容渊当然也感觉到了,他本来就已经放慢了脚步,这下听燕长歌一说,自然也有此意,“进。”
大门未闭,里面热闹有人声,两人刚一踏进门槛儿,就有一位书生看到了他们,转身迎了上来,“三位公子,可是也是来参加横山书院今日晚宴诗会的?快里面请!”
“晚宴?诗会?”
这下,燕长歌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都晚上了,这书院却如此热闹了。
“是啊,原来三位不知道?”
书生听到这话,倒是脸色未变,依旧客套。
燕长歌一笑,将手中折扇一摇,“我三人只是路过此地,看到书院内有些热闹,便一时好奇,驻足观看,又听欢声笑语,不禁沉醉,不知不觉,就迈进了门槛儿。”
“原来如此。”
书生笑了笑,目光落在他的折扇上,便觉得来者必然也是有些文雅之人,“这也是缘分。我们院长热情好客,更习博学多才之士,既是进门,便是朋友。如果三位不介意,可以一同来。”
“当然不介意。如此,便叨扰了。”
燕长歌礼貌的抱了抱拳。
“是这样的,”书生转身带路,也不忘细说一下,“这不过多久,朝廷便又要开科了,如此,院中学生便要陆续进京赶考,我们院长便决意办一次诗会,一来当做考校学子们成效,二来,也算送行祝好。又有人提出,只是院中书生来,少不得冷清了些,院长这才决定,索性大办,邀请城中乃至城外名士书生公子们前来赴约,共同以诗会友,这才有了今夜的热闹。”
“原来如此。”
说话的功夫,燕长歌三人已经被书生引着进了穿堂之中,此时,沿着穿堂尽是挂的灯笼,人们也不拘于坐在哪,或是席地而坐,抚掌而笑,或是半靠偏栏,言笑晏晏。
时不时有书童侍奉酒茶,纸笔,来去随意洒脱,倒也雅致非凡。
燕长歌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那一路悬挂的火红灯笼,这才发现,原来灯笼上还都带着灯谜。
有的已经被人猜着了,答案对了,便挂一只金色小铃铛在那里,铃铛里一张纸条,写着答案与猜谜者的名字。
有的则是有人猜了,却猜错了,便挂一只红色的空铃铛在那里。
还有的,大概是谜面太难,竟是无人问津,无人轻易敢尝试。
夜色正好,圆月渐升,凉风习习,书香气与茶酒气交错,燕长歌不禁感慨,“这古人的生活,其实,也是惬意而雅致的啊!现代人的生活虽然水平高,可也来去匆匆,快餐时代,难得有如此雅兴与闲心啊。”
容渊眉心微蹙,“古代人?现代人?”
燕长歌侧头一笑,淡定的一批,“我是说,今人而仿古,道法自然,怡心自得。”
“好,好一个道法自然,怡心自得!”
燕长歌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位青衫书生就不禁抚掌朗声一笑,“这位仁兄,心思通透,果然不俗!在下肖诚,请教仁兄贵姓?”
“免贵姓烟,烟歌。”
“燕歌,燕声如歌,好名!”
肖诚一叹。
燕长歌抖了抖嘴角,没想到这人直接误打误撞听出了原字,“是云烟的烟。”
肖诚尴尬一下,“原来如此,还请烟兄见谅。”
“对了,烟兄不打算猜个灯谜吗?院长可说了,谁猜中那最难的一个灯谜,就会送出他久藏的一块好墨石,烟兄不想试试?”
“不了。”
燕长歌轻笑,“我们本就是凑巧路过才进来,怎好抢了院中之人的风头?”
他说话间,无声跟容渊对视了一眼。
二人皆明其意。
因为这个肖诚,身上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跟他们在书院外感觉到的同出一源。
可是燕长歌和容渊却都一眼看得出来,他不是妖。
既然他不是妖,身上却沾染了妖气,那就只能是他跟妖接触过了。
而且还不只一次接触。
“好墨能者得,这哪里是抢风头?”
肖诚笑道,“如果三位不嫌,可否与在下同饮几杯?一边饮酒,说不定,一会儿心中就有了答案呢。”
说着,他的目光便转向了一侧,穿堂之下,竟连接着一条曲回长廊,长廊紧挨着便是一条清水流溪,连通着不远处的荷花池。
此时,满池荷花绽放,正清香扑鼻。
曲廊下也是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的人,有人采了大片荷叶,竟将酒盏倒了半杯酒,放在荷叶上,又将荷叶置于水中,任其飘落下家手边。
但凡有人将酒自水中捞起,便要成一酒令,成则过之,不成一口饮尽杯中酒,再用酒壶续上,放回水中荷叶上。
“群贤毕至,曲水流觞…”
燕长歌不禁笑出了声,感慨道,“原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又是,古人。
容渊隐约觉得奇怪,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偏偏燕长歌还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也不在识海跟身后的绿绿交流,就是要直接说出来。
“烟兄说的不错,的确是,群贤毕至,曲水流觞啊。来,请坐!”
肖诚热情,燕长歌也不拖泥带水,就着凉风习习的廊下就掀了衣袍坐了下来,绿绿见状,也跟在他身后坐下了。
反而只剩容渊,迟疑了一下,才在一旁的走廊长板上稳稳坐了下来。
啧,放不开啊。
燕长歌不禁啧道。
见容渊去一旁坐了,肖诚也不在意,依旧是面带笑容的跟燕长歌攀谈,“我见你们气度不凡,想必不是这锦州城的人吧?”
“不是,路过。”
燕长歌仔细地感受着他身上的妖气,总觉得,陌生中又带着熟悉的气息。
好像……
好像!
荷花池!
燕长歌猛地抬眼,朝着不远处的荷花池看去,是了,那清灵飘逸的妖气,是跟荷花的清香,十分相似的!
难不成,竟然是这荷花池里的荷花,成了精?
嘶,荷花妖啊。
有点东西。
想必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也想必……燕长歌的目光落在模样俊美,笑容明朗的肖诚身上,想必又是一段人妖殊途的恋情。
荷花妖爱上俊朗多才的书生。
多么合情合理啊。
如果……
不是肖诚眼神儿中那让燕长歌总觉得这不太可能是个纯性之人,反而有些狡黠的话。
这人眼中那偶尔一闪而过的精明,乃至算计神色,可都说明,他不可能是个老实本分的儒雅书生。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燕长歌垂手端了一杯酒,送到嘴边来,正要饮下,却陡然察觉到了酒中一丝不对劲的东西。
他眸光一闪,暗暗使了个小法术,酒杯里的酒便空了,接着他装作仰头一饮而尽的模样,一刹那,透过指间缝隙,清晰地看到了肖诚那盯着他过分专注的眼睛。
燕长歌故作不知的将酒杯放下,“好酒!”
肖诚见他饮下,笑容更明显了几分,“哈哈哈,这酒可是我特意为了今夜诗会,回家中拿来的藏品。”
他拎起酒壶,又将一只杯子倒满,起身朝着容渊走了过去,“这位兄台,我也敬你一杯?”
容渊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微微眯了眯眼,这就不对。
正要推掉,转眼却看到燕长歌快速朝他眨了眨眼。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二人早就已经多了很多默契。
“好。”
容渊垂手将酒杯接了过来,如出一辙的障眼法,“饮”下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