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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的脸色……你昨夜还好吗？”
梳妆完毕，看到推门进来的燕长风脸色晦暗，甚至还顶着两个黑眼圈，燕长歌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许应该今天早上再把红香交给燕长风的。
燕长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沉默地转身带着燕长歌出了门，“…走吧，亲兄弟送上轿，从此天涯陌路。”
燕长歌抿了抿唇，终究也是一言不发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看来，昨晚让燕长风彻夜难眠的，并不只是红香交代的事了。
出了门来，燕老爷和燕夫人，以及那位穿书主角受，难得的齐全。
都在。
燕长风落在燕夫人脸上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让燕长歌看了个清清楚楚。
生怕昨夜刚知道真相的燕长风会按捺不住怒气，跟在他身侧的燕长歌慌忙抓了一把他的胳膊。
果然，这一抓，燕长风虽然依旧青着一张脸，但是却没有真的再做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三弟出嫁的日子，而且他还要去送亲。
绝对不能耽误。
暂且忍耐一时，等送亲回来，新账旧账，他要跟这个毒妇一一清算！
“长歌，我的孩子，你此去山高路远，让我们如何是好啊……”
燕夫人装模作样的拿着手帕抹了抹眼角，帕子很大，很白，像是哭丧，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分明扬起的唇角。
燕长歌一身红袍似火，黑发飘扬，衬得眉心红痣仿佛也燃烧了一般，他漠然地垂眼看着那脸色都让人觉得心累的燕夫人，“夫人此言差矣。我已经被皇上封了义郡哥儿出嫁南蛮，那名义上，就是大庆皇室之子。夫人这声孩子，怕不是想掉脑袋。”
燕夫人动作一滞，显然没想到一向软柿子一样任凭她拿捏的人，临了了却突然来这么一下。
燕老爷皱了皱眉，“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你母亲从小把你养大，今日不舍，才会这样，你竟拿这话压她，像话吗？”
燕长歌微笑，“像话。不只是她，您也是。现在我是大庆义郡哥儿，将来是南蛮王妃，无论哪个身份，恐怕都不适合您在这里动辄责怪。”
别说他不该对燕老爷这样。
这位燕老爷，原主的亲爹，这些年里，对原主在燕府的处境不管不问，甚至就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一样。
唯一让人觉得，他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的时候，就是每次听了燕夫人的耳旁风，命人打骂原主的时候。
要不是这三个月，封了义郡哥儿，只等和亲，燕长歌知道，自己在燕府的日子，过得绝对不会这么太平。
因为现在，和亲是整个大庆朝廷的事，这事定下来，他们还没那个胆子再来继续折腾自己。
可原主记忆里，那十八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每天早上给杀母仇人问安，十次有八次被无故刁难，罚跪，张嘴，抄不完的经文。
原主形销骨立，并不是天生瘦弱不堪，而是常年被燕府磋磨，就连基本的吃穿用度，也是一折再折，剩饭剩菜是常事。
正常饮食都要去看厨房下人的脸色。
毫不客气地说，燕长歌觉得自己穿过来之后，过得还算安静，全都是因为和亲的名义下来，燕府知道不能让他出问题了。
而燕夫人更是觉得，他“死期将至”，懒得过多刁难了。
“你再是义郡哥儿，也改变不了你是我亲生儿子的事实！我还说不得你了！？何况皇上封你义郡哥儿，只是给你一个和亲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郡哥儿了？”燕老爷好像因为燕长歌的话受到了刺激，声音都高了起来。
“亲生儿子？”
燕长歌忽然笑了，笑的两颗虎牙都在晨光中闪烁青芒，“那请问，您的亲生儿子，今年多大？几时生人？”
“这……十，十六？”
门口的人，可不只燕府的送亲之人，还有宫里派来的送亲队伍，个个都看着呢。
这让燕老爷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下，不等燕长歌开口，燕长风就直接看不下去了，他眉头一皱，“父亲，三弟比儿子小三岁，今年十八了。生辰是八月——”
“不重要了。”
燕长歌打断了燕长风的话，“反正，我也要走了。大哥，辛苦。”
燕长风叹了口气，率先一步开路。
整个过程，主角受燕长岚，都只是跟在燕夫人身后，一言不发。
神色却是变了又变。
最初，是暗自欣喜。
好像和亲的悲惨命运，终于成功的被他穿书而来，转嫁到了原主角燕长歌的身上。
而自己，也顺利地走了原主角燕长歌的剧情，现在已经跟二皇子互生情愫了，甚至比原书中的二皇子和燕长歌还要早。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这个炮灰的命运，就要跟燕长歌这个庶子逆袭的主角，彻底颠倒。
可是，当看到印象中以及这个时间段，都应该还是软柿子的燕长歌，忽然变得漠然，甚至带刺，燕长岚又诧异了。
不对啊……
燕长歌怎么看起来不对劲？
他作为庶子，在府中一直都是任人捏扁揉圆的小白花形象，就连原书中，也是后半截，从成为二皇子妃开始，才一点一点立了起来。
尽管这样，后期他的所谓逆袭，也还是有很多靠二皇子这个攻撑腰，才利落起来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一点，燕长岚才觉得这个主角就是个矫揉造作的白莲花，十分不喜欢。
所以才在穿书之后，立刻决定取代他。
可现在，燕长歌那站在门口台阶，甚至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冷漠看着他们的模样，却有种对方已经看穿了他们所有阴暗的感觉。
那哪里还是白莲花？
分明是带毒带刺，让人不敢抬头直视的红烈玫瑰。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就算真变了些性子，反正也是要嫁到南蛮去了。
很快，就会成为南蛮阶下囚，要么困死牢中，要么早早了断！
而自己，会取代他，成为二皇子妃，太子妃，皇后！
这样安慰着自己的燕长岚，暗暗吐出几口气，定了定神儿，便不再去纠结燕长歌今日的冷漠。
可偏偏，燕长歌却并没有让他安心的打算。
燕长风开路，一身红衣的燕长歌慢慢跟上，就在路过燕长岚的身边时，燕长歌忽地转过脸来，冲着燕长岚堪称温柔的一笑，“二哥……”
本来就心里觉得怪异的燕长岚，猛地看到他的笑容，就更觉得怪异了，“三，三弟。”
燕长歌笑的温和，轻轻探头，将唇凑到了他耳边，低声道，“二哥，在水里活活淹死的滋味儿，一定不好受吧？”
燕长岚瞳孔猛地一震，失声喊道，“你说什么！？”
他是，他是掉进湖里穿越的！
可是，燕长歌这个原书主角，怎么会知道！？
燕长歌啧了一声，“二哥怎么会这么激动呢？二哥忘了吗，几个月之前，二哥失足落水，夫人非说是我推的，还让老爷吩咐下人打了我一顿，我可躺了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呢。虽然说，的确不是我推的，可毕竟我们是兄弟，我还是牵挂二哥这件事啊。临走了，总要关心一二。”
燕长岚狂跳不止的胸膛依旧在跳，听了燕长歌的话，却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还惨白的厉害，“…多谢三弟关心，早就没事了。我当时记不清，只觉得有人推我，大概看错人了吧。”
他差点忘了，他是意外落水，在感受过死亡之后，再睁眼才发现穿书了的。
而作为书里的炮灰原主，当时也是落了水，想要嫁祸燕长歌这个庶子的。
等自己睁开眼，发现穿书，更发现燕长歌是主角，自己也害怕过，也想过补救，不要再得罪燕长歌，甚至跟他搞好关系。
可是，后来经过多次试探，他发现自己完全是可以改变剧情的，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干脆借用穿书的先知，取代原主角燕长歌！
“那就好，那就好，毕竟，活活淹死的滋味儿，我听说，很痛苦。”
燕长歌重新错过他，跟上了燕长风。
刚刚才松一口气的燕长岚浑身一冷，不，还是不对！
燕长歌刚才第一遍问的就是，在水里活活淹死的滋味儿！
原主落水，很快就被救上来了，然后醒来，就是自己了！
哪里来的什么活活淹死？
真正感受过活活淹死的，是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真实自己！
“你——”
燕长岚心中大骇，想要立刻追上燕长歌问个清楚，可惜燕长歌却已经走出了几步远，而旁边，送亲仪仗，整装待发，气氛肃穆，不容莽撞。
“上轿！”
宫里来的人，很快扬声一喊，场面顿时变得更紧张了。
明明千余人在场，却连一丝大的呼吸声都听不见，针落可闻。
而燕长岚，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更狂烈了，仿佛要跳出胸腔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燕长歌的话，为什么那么古怪？
到底是他无心之失，还是，有更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燕长岚越想越觉得恐慌，冬日清冷的早晨，他的额头却愣是渗了一层层冷汗出来，在朝阳中反射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