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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何事？”
安顿下燕长歌不久，嵘靖便听到王庭外传来的消息，说是护国大将军求见，嵘靖便赶紧到前边来，见了他。
“王，听说您已经亲自接了和亲的王妃回来？”
见他来，竟然是要过问和燕长歌有关的事情，脸色登时就有些不好，“不可以吗？”
将军一怔，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怒气，顿时便不敢语气过硬了，只得委婉开口，“王，这大庆给的和亲事宜，说是为了与南蛮交好，实则处处带着看不起南蛮的意思，这王妃更是个大庆五品府中的庶子，多少有些大庆打我南蛮脸面的感觉。何况，我们南蛮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为何还要忍气吞声接受这门和亲，您还亲自把王妃接回来，若是大庆知道此事，姿态便更猖狂了。”
嵘靖负手而立，任由护国将军一连串说完，便垂首立在那里额头冒冷汗，却始终一言不发。
可他越是一言不发，这沉闷的气氛，就越是让护国将军心里忐忑不安，额头上的冷汗就更多了。
片刻后，嵘靖才一点儿一点儿转个身来，冷眼看着他，“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他这个护国将军，他可是了解。
在战场上的确英勇善战，但对朝堂上的各种关系厉害那是并没有那么明白的，至于大庆那些弯弯绕绕的，即便他感觉到一些，也不会是他会来急着冒头的事。
护国将军喉头一紧，抿了抿唇，“是，是末将自己想要来向王进言的。”
“你自己？”
嵘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垂手摸起了御案上的一只毛笔，握在手中把玩了两下，下一瞬，猝不及防地手指用力，就将那笔杆子掰折了，“你应该知道，欺瞒孤王是什么下场。”
护国将军下意识地一个冷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请王恕罪！”
嵘靖眯了眯眼，看着跪下来请罪，却依旧没有直接说出是谁的护国将军，不禁逼近了他一步，“是谁？”
“这……”
“怎么，你要瞒着？孤王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一向耿直的大将军敢于跑到孤王面前来过问孤王王妃的事，事后还咬紧了牙关，都不打算对孤王交代？”
“请王治罪！”
护国将军抱了抱拳，拳头高过了头顶。
却是一副宁可自己直接被治罪，也不愿意吐露那个人的架势。
嵘靖垂眼看他，“大将军生性耿直，如今却不惜忤逆孤王，也要保人，看来这必然是个能让大将军付出真情的人了，情关。那么，这不出意外，就是个女子，或者哥儿了？孤王的朝堂事，不与女子相关，哥儿也没三两个，能左右到大将军的哥儿，就更少了。”
眼看着护国将军听着他越说越深，额头上的冷汗都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嵘靖终于给出了最后一句话，“是苏子秋。”
“啊！？”
护国将军一惊，“不，不是！”
可是，他惊慌失措的反应，却已经出卖了他。
嵘靖勾了勾唇，声音却反而缓了下来，“你放心，孤王不会处罚你，孤王还要赏赐你。”
嵘靖转身绕到御案桌后，掀了衣袍坐了下来，正正看着跪在地上有护国将军，“你与子秋，一文一武，都是辅佐孤王的优臣良将，既然你心慕子秋，那孤王就做个好事，亲自为你们赐婚！”
原本以为都要收到处罚了还会连累苏子秋的护国将军眼睛一亮，眼中尽是惊喜，“王！？”
他的确爱慕苏子秋已久，因为在他看来，苏子秋敢于为王出谋划策，去做这个客卿，就已经跟其他柔柔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女子无异的哥儿十分不一样了。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苏子秋心里装着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
护国将军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黑衣凛冽的蛮王，他怀疑，苏子秋心里装着王。
可现在，王却说，要给他和苏子秋赐婚！
护国将军知道自己不该只顾着惊喜，毕竟他还不知道苏子秋乐不乐意。
可是哪怕再这样想着，在听到王的话时，他还是止不住喜形于色，仿佛看到了一种可能！
这是赐婚！
子秋……也不能拒绝吧？
只要给了自己机会，自己就一定有办法让子秋真正接受自己。
而王的赐婚，就是那个机会！
护国将军感觉自己已经想不了其他的那么多了，听到嵘靖的话，就是满心欢喜，“谢王恩赐！”
…
“赐婚！？”
当护国将军一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好消息，出了王庭告诉苏子秋的时候，却看到苏子秋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不行，我要去见王！”
苏子秋也不看满脸欢喜的护国将军了，抓了衣摆转身就朝着王庭方向跑。
“子秋！”
护国将军忽然喊住了他，“我看，王对这个王妃非同一般，你就别再冲动了！”
苏子秋奔跑的步子硬生生一顿，没有转头，却停了下来，声音透过他自己的身体，干巴巴的不成样子，“你说……什么？”
护国将军快步追上来，试探性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见他没有拒绝，才放心地握紧了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装着王。你今日让我进宫，去向王进言不要捧接大庆王妃的事，也不只是为了南蛮威严，而是掺杂了你的私心。”
苏子秋转开了头，“你不要乱说。我对王，只是君臣之谊，不想让王真的立那个燕长歌为王妃，也是为了南蛮的颜面。”
“子秋，你转过头来，看着我，真的是这样吗？”
护国将军叹了一口气，“你想想，你心里装着王，这件事，迟钝如我，都知道了，王，他真的会一无所觉吗？”
苏子秋瞳孔猛的一震，陡然转过头来，盯着，“你说什么！？”
护国将军的话，让他浑身一凉。
是啊，如果连护国将军，都察觉到他爱慕王了，那王，真的是一无所觉吗？
一直以来，他自称不慕名利，不入朝堂，只求一个客卿身份，留在王身边的那些话，那些心思，王会不会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只是鉴于他真的为王出过力，才不愿意戳穿他？
知道了他的心思，却没有戳穿。
更没有提任何收纳他，立他为妃为妾的意思。
王上位多年，宁可传出去个后宫空荡的名声，被朝廷文官催着提，都没有封他。
这说明什么？
王对他，只感念他的辅佐，却没有半点儿其他私情。
“而且，”护国将军定定看着惊疑不定的苏子秋，“王今日，一下猜到，是你让我去的，看那样子，本是要治罪。王的雷厉风行你也是清楚的，他当初上位，是怎么上的，你我更是清楚，那是杀人杀出来的！可是他却没有降罪你我，反而话锋一转，要为你我赐婚。”
苏子秋唇色都在发白，“王，是在警告我，也是在给我机会。”
护国将军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你现在进宫去见王，下场可想而知。”
“我……”
苏子秋眼眶一红，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就无声流淌，“可是，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庶子！还是大庆塞过来的庶子！他到底哪里好，居然把王哄得团团转！就凭那一张脸吗！”
他不服气，不甘心！
护国将军将情绪失控的苏子秋紧紧抱进了怀里，轻轻安抚，“你还有我，我会对你好的，子秋，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苏子秋苦笑，“你又是何必呢？明知道我心里装的不是你，明知道我今天是故意让你去犯王怒，你何必呢。”
护国将军沉默了一下，“我愿意。子秋，不是我挑拨，你真的觉得，王是会被一张好看的脸，哄得团团转的人吗？那个王妃能入王的眼，让王前后态度如此大变，凭的肯定不只是一张脸。你跟他过不去，且不说王会降罪你，那个王妃，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
苏子秋身体晃了一下，这一点，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只是始终不愿意承认。
那样，就可以欺骗自己，那个燕长歌除了一张脸，什么也不是，自己就还有机会。
“你冷静一下。”
护国将军顿了顿，闭了闭眼，才说出后半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我们也得慢慢地跟王说，让王打消赐婚的主意。那个前提，是你得让王相信，你不会再因为王妃的事，做出什么来。贸然行动，只会让王用比赐婚更冷绝的方式来对你。”
…
“长歌……”
嵘靖回到寝宫来，直接挨着燕长歌的外侧，就上床贴在了他背后，“五天是不是太久了？我们早点成亲，也能早点杜绝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想法。”
原本背对外面，面朝里躺着休息的燕长歌闻声转过了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乱七八糟的人？比如呢？是什么让我们的蛮王陛下，前面去了一下，回来就产生了这种说法呢～”
不用说，他也猜到了。
下轿时，嵘靖不去多关注那个什么苏客卿，燕长歌可把他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对方打量到自己身上，眼中那种不甘和嫉妒，敌视，让燕长歌根本无法假装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