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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歌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猜测,都被他湮没在了无声的沉默里。
但尽管如此,灵妖毕竟跟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看他的表情,再加上他前面的话已经暗示的够明白了,还是轻松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言,“宿主,你是怀疑,原主父母看似正常的死亡,也有可能跟无宴脱不了关系?”
燕长歌又沉默了片刻,转头透过驾驶室摇下来的车窗,远远看向实验室的方向,无宴还没有出来,而在外面看,实验室的门虽然开着了,但整个实验室都黑洞洞的,根本窥不见内里。
“看不透。”
燕长歌答非所问,好似感慨,“这么多个世界了,我感觉到从来都没有这么一次,这样的看不透他。”
不知道对方究竟怎么打算,打算到什么地步,甚至也无法确定在剧情不曾提及的背后,他在过去做了什么。
只能靠猜测。
善意推测也好,恶意揣摩也罢,都已经很难再找到去验证某个结果的蛛丝马迹。
“按说,这个世界本该是我跟他离得最近的一次,因为我们甚至连每一寸皮肤都一模一样。可事实上,我却感觉到,我跟他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
“长歌。”
燕长歌暗自叹息的时候,无宴已经很快来到了车窗外,他微微弯下身来,透过车窗跟燕长歌脸对脸,“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总感觉,连名带姓太生疏了。或者,我还是叫主人。”
燕长歌脸皮放松了下来,“可以。把口罩戴上,这是在外面。我们不方便同时出现,虽然是在车里,但难保不会弄出什么乱子。”
“好的,主人。”
无宴乖乖把那个见华教授从头到尾都没摘,燕长歌来了反而摘了下来的口罩又拉了上去,整个动作就是大写的顺从。
燕长歌不禁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叫我长歌。”
无宴眸中划过一丝亮光,声音里却淡定的过分,“好的,长歌。”
燕长歌暗自冷笑,呵,搁这儿装什么大头鬼呢!
再怎么装乖娃娃,老子也知道你的本质是什么样子。
接下来就是两人相对无言片刻,无宴微微退开一步,直起了身来,“我去开后面那辆车。”
“嗯。”
明明还是下午,而且是大夏天的下午两点左右,本该是最炽热的时候,两人之间却偏偏生出了一股沉闷冷寂的气氛来。
分明哪一个都很冷静客气,却就是让人感觉暗浪在空气中无声翻滚。
燕长歌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尤其是跟美强惨之间产生这种感觉。
他索性不再去看无宴,而是直接发动了车子,缓缓踩下了油门。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朝着燕长歌在郊外的庄园别墅驶去,燕长歌已经不像来的时候一样着急,当然开车的速度就不快。
而无宴好像也不急,始终都保持着前后车正常的距离,不远不近,不急不缓地跟在燕长歌的后面。
“…宿主,你心情不好?”
灵妖看得出来,比起燕长歌来的时候那明显着急的情绪,此时此刻他拉着一张脸的沉闷模样,更让灵妖无所适从。
“也没有。”
燕长歌叹了口气,好像这口气叹出来了,他沉闷的情绪也跟着松缓了许多,“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跟无宴之间的那道无形屏障。”
这个世界,他跟无宴有着天生的隔阂。
一个是正主,一个是“生命备胎”,无宴天天看着长着同一张脸的他过着大少爷生活,自己却要随时都有可能被解剖,处死,估计怨恨了他太久太久。
一个人,从诞生,就在等死,是种什么感觉?
燕长歌都不敢想。
如果说得绝症的人会绝望,那是因为自己被判了“死刑”,那如果从出生就被判死刑呢?
还是剖开胸膛,死无全尸的死刑。
残忍,的确残忍至极。
燕长歌不敢去想象无宴这些年的每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他更不想去苛责他,所以,哪怕知道他杀了华教授,猜测里还有可能更多,燕长歌依旧没有去做什么狗屁“制裁者”“审问者”的打算。
他只是惆怅。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跟无宴敞开心扉,跨过这道横在两人之间的巨大屏障。
“除了阻止他做反派做的事而导致恶性结局,我并不打算指责他任何事。”
燕长歌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眼中无声划过一抹厉光,让他那一瞬间,更加像极了无宴,“甚至,就算原剧情他做的事,我也不是一定要阻止。拯救他,并非阻止他这一种办法。既然我来了,我就有那个本事打包票,就算他依旧对主角坏事做绝,我燕长歌也能保他结局安然无恙!”
灵妖卡了好半天,才慢吞吞说了一句,“可您这属于是溺爱了……”
燕长歌:“……”
燕长歌嘴角一扬,“老子乐意!他跟老子一模一样,惯着他就是惯着我自己!”
灵妖:“……”为宿主的神仙逻辑点赞。
“当然了,”燕长歌话锋一转,“一切一切的前提,都得是首先他对我没有了恶意,还愿意相信我,把我当自己人,对我敞开心扉。否则,老子才不会管他死活!可没人愿意拯救一个心心念念想害自己,把自己当仇人的人,我当然也是。”
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两个人便到了家。
无宴虽然是在后面,但是一停好车,便赶紧快走几步,先一步开了门,又一如往常每天等燕长歌下班时那般,贴心地伸手去接他要脱下来的外套。
燕长歌将外套脱了下来,却没有递给无宴,而是自己挂上了门后的衣架,他转手带上了门,“无宴,我有话想跟你说。”
无宴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落空的手,眸色暗了暗,“好。”
“过来坐。”
燕长歌已经率先一步坐在了沙发上。
无宴迟疑了一下,他看着那张还算长的沙发,沉步走过去,坐在了离燕长歌足足一米远的地方。
燕长歌:“……”
好家伙。
不爱了是吧!
哼!
“往这坐坐。”
燕长歌二郎腿一翘,直接下了命令。
无宴只能往他的方向轻轻挪了……十厘米不到。
燕长歌抽了抽嘴角,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干脆自己站起身来,三两步并到无宴身旁,一屁股就紧挨着无宴衣边儿坐了下去,顺道压住了无宴的衣服。
这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无宴,全身都绷紧了,甚至有心跳声在对方胸腔里加剧跳动。
无宴抿着唇,胳膊杵在沙发上犹如石柱般坚挺,“…坐这么近干什么?”
万一……他忍不住把他的主人一把按倒,会不会耽误后面的计划?
可是,身旁这无知的笨蛋,真的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燕长歌轻轻挑眉看他,“哦?那我坐回去?”
“不。”
无宴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箍住了他的脉搏,“你不是有话要说,说吧。”
燕长歌依旧转头看着他,两人坐的非常近,这样注视时,完全能看到对方脸上每一个毛孔,燕长歌不禁感叹,“我还真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我的脸,就算照镜子,我也没有趴上去看过。”
无宴:“……”
无宴无语了一瞬,却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脸微微往前迎了一点,“所以,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原来,他破天荒跟自己挨得这么近,只是想仔细看看自己的脸吗?
也是,镜子由于反射,还有两倍距离,看他却没有。
只要凑的近,就真的足够近。
“当然不是。”
燕长歌垂下了眼睛去,“是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今天,你就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敢说,我就敢听,并且保证不会因为你的话,有任何负面情绪。”
无宴眸光如同深渊,他审视着燕长歌,声音却慢慢变得没了起伏,“为什么这么说?还有,你下午两点,应该在公司吧,为什么突然跑到实验室找华教授?你是找他,还是找我?”
燕长歌:“……”
好家伙,我不打算质问你,结果你先把老子拷问上了是吧!?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个生物学问题要请教华教授,我最近有打算新开一个生物科技公司,目前只是有个想法的轮廓,所以才想找华教授面谈一下。”
无宴依旧一双眼睛沉沉盯着他,“为什么是今天?你知道我今天会去例行报告,我甚至以为,你是去找我。”
燕长歌摊了摊手,“是顺道找你啊!”
无宴睫毛动了动,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原来是这样。”
“你呢?”
燕长歌却主动追逐着他转开的目光,“无宴,你问了我这么多,自己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无宴半垂下头,胳膊肘压在了膝盖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燕长歌都以为他今天是不会开这个口了的时候,才听到无宴用格外低沉的声音吐出一句,“你今早离开时,问我有没有怨恨过你。”
燕长歌紧紧注视着他,“是,我问过,那……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