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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长歌终于听到门锁再次响动的声音时，都已经是大半夜了。
他就连识海的神魂也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如果无宴再不回来，估计真正意识入睡的燕长歌，是真的听不到他回来的动静了。
听到开门声，燕长歌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长歌，我回来了。你一定等着急了吧？”
明知道床上的人“晕着”，可无宴无论离开时，还是现在回来，却都在温柔的打着招呼。
“虚伪，做作，矫情。”
燕长歌暗暗吐槽了一句六字真言，继续扮演自己的“死人”。
床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无宴在脱衣服。
很快，一只冰凉的人贴上了燕长歌的脸颊，接着便是无宴的身体紧挨着他外侧躺了下来，“长歌，真是不好意思，今晚得委屈你跟我挤在一张床上了。”
燕长歌神魂暗翻白眼儿，“这家伙自言自语跟空气说话很上瘾啊！”
灵妖忍不住噗嗤一笑，“可是看起来宿主确实听到了啊！”
燕长歌：“……”
怪我。
没有真的晕过去。
才被迫在这听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说了又说，说了又说。
“长歌，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无宴躺下了，却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闭着眼睛，燕长歌都能感觉到他正正侧身躺着盯着自己脸的灼灼目光。
还说，还说！
燕长歌有些无语。
他知道，无宴把他迷晕，关起来，绝对是有目的的。
只是，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儿！
大晚上的就干点大晚上该干的事儿，要不就纯躺下睡觉，能不能别在他耳边逼逼叨叨。
做这这种“我知道你听不到但我要假装你听得到”的事，而他燕长歌也要被迫进行“我听得到但我得假装真的听不到”的事。
听到燕长歌的吐槽，灵妖眼睛都睁大了，“宿主，您在期待什么？什么叫大晚上该干的事儿？”
燕长歌的神魂依旧一副摆烂姿势，“你说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况我跟他都那么多个世界过来了，早就老夫老……咳，老冤家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说我不说大家就不会懂的？要不然，他把我迷晕关起来的意义在哪？”
灵妖：“……”
好家伙，好直白！
它宿主果然还是那个一副被迫营业，内心欢欣鼓舞的它宿主。
可无宴却完全感觉不到燕长歌的心声，仿佛还倾诉上瘾了，他的手就那么抚在燕长歌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深深凝视着燕长歌闭上的眼睛，“早上出门前，你问我怨恨没怨恨过你。”
燕长歌：“……”
哒咩！
这个话题我醒着时我们已经进行过了，而且成功由它开始，而后彻底聊崩了。
“我怨恨，我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让你把我遭受过的痛苦，全都遭受一遍！”
可下一句，无宴给出的答案，却根本不像燕长歌清醒着时听到的那样委婉平淡！
炎热夏季的夜晚里，紧贴着耳旁响起来的是阴寒刺骨的恨意之音，那寒冷直穿肉身，击中了燕长歌的神魂。
燕长歌就连神魂都觉得僵滞了一下，身体上脸颊上的那只手，都仿佛变成了一只魔爪，让他有种倍感危险的感觉。
“宿主，你没事吧！？”
看到燕长歌躺在识海中央摆烂的神魂体猛地坐了起来，灵妖都吓了一跳。
可惜在燕长歌身体晕倒昏迷时，它都无法感知外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听不到无宴的话。
“……没事。”
燕长歌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无宴一定会恨他，但是真的没想到，会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这让燕长歌有些头疼。
难道这个世界，他和美强惨之间的矛盾，就真的无解了吗？
“可是，”就在燕长歌头疼的时候，却又听到耳边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声音低沉却有些迷茫，“可是，我今天竟然有点儿不确定，我恨的到底是不是你了。”
今天的燕长歌，跟一直以来，他恨之入骨的那个燕长歌，其实是有不一样的。
也许，那种变化并不明显，他也本不该有所感受。
可惜，这些年来，他因为一直怨恨燕长歌，这个夺走他一切的克隆人，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燕长歌，尤其是一些细节，一些小习惯，小动作。
甚至是燕长歌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小细节。
为的就是有一天，取而代之，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足够了解这个人。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燕长歌。
就连父母，也绝对不如他清楚。
何况……呵，要是清楚的话，当年也不会弄错，还听信燕长歌的话，不信自己。
然后这一错，就是二十三年。
可今天，燕长歌变了。
没有显而易见的变化，可就是那种不经意之间细微习惯，不一样了。
但更让无宴觉得不一样的，是对方带给他的感觉。
他竟然觉得，今天面对燕长歌，心中那种长久以来的恨意，好像没有那么浓烈了，甚至有许多瞬间，他都觉得恨不起来了一样。
最不受控制的，就是早餐时的心软。
他居然自己设法让燕长歌躲过早就备好的早餐，在燕长歌拒绝重做之后，还自己找借口重做了一份儿。
这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抓住了他的心，让他的本能，去做着看起来完全不合逻辑的事。
思维，理智，都无法听从使唤，可他却又觉得自己听从了内心。
但是……这一切的感觉，都无法解释。
燕长歌怎么可能会换了一个人。
这要是存在另一个克隆人，悄无声息换掉原本那个……也说不通。
明明昨晚回来的燕长歌，还是他恨着的燕长歌，今早就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如果是换掉，只能是昨夜夜晚。
可他一直暗中监视燕长歌，他确保昨晚对方没有离开过，也没有人进来过。
那要是……双重人格……
非要合理解释的话，无宴是更倾向于这个可能的。
毕竟，别说现在，就是以前，那个替换掉自己，却又忘记那件事，后来竟然一副无辜不知的模样的燕长歌，就已经让他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双重人格了。
三岁时就跟自己调换身份的是一个人格。
后来一直不记得那件事情的，是另一个人格。
而现在……今天的，是三岁时那个又苏醒了……还是第三个人格？
出于那种本能的感觉，大概是第三个。
如果是当年夺走他身份的人格苏醒，就算出于本能，他也不可能对对方产生心软甚至古怪情愫的，只会比对这些年他见到的燕长歌的恨意更浓！
听到无宴这句奇怪的话的燕长歌却是一个激灵，差点都没忍住想睁开眼！
什么叫，不知道恨得到底是不是他！？
不会吧？
他才穿过来一天，美强惨就察觉出他不是原主了！？
一下子，燕长歌竟然有点儿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要说好处，那就是如果无宴意识到他不是原主，那可能就不会那么恨他了。
坏处么……当然是万一对方问出来，身份的解释，又是一场纠缠一辈子的麻烦问题。
燕长歌正叹息时，却震惊的察觉到体内有一股无形力量在试图蔓延身体！
“卧槽，什么情况！？”
燕长歌瞬间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就从识海中站了起来，放出神识内视这具身体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一下子就把燕长歌看震惊了，“灵妖！给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宿主？”
灵妖吓得感觉冒泡。
“怎么了！”
燕长歌的神魂体抬起胳膊指向识海另一端，那里俨然一团黑糊糊的影子，正在扩散，“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灵魂吧！？你不是说，我附身的所有原主，都是在走完一生灵魂进入轮回后，才由我以逆回剧情时间节点的方式进入剧情的吗，怎么还会有原主灵魂留在身体！？”
能在这具身体里的，不是他，当然就只能是原主的灵魂了。
“冤枉啊宿主！灵妖说的都是真的，快穿司成立这么久以来，绝对没有原主灵魂尚存，任务者就强行进入小世界人物身体的事啊！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弄错？”
燕长歌看着那道灵魂，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还不等他完全抓住灵光想清楚，就见识海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黑色！
“糟了！”
燕长歌瞳孔一缩。
下一瞬，躺在床上的燕长歌猛地睁开了眼睛，跟无宴来了一个精准对视。
他突然睁眼，无宴惊了一下，看到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心中瞬间没来由的就爬上了一股厌恶和憎恨。
无宴皱了皱眉，身体本能地朝外退了退，“你醒的倒是挺快。”
燕长歌定定看着他，好像回了回神儿，接着目光快速扫了一眼昏黄台灯下的房间，才又再次落回了无宴身上，“燕长歌？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你！看来，我又一次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无宴眉头一皱，下一瞬，直接翻身下了床，警惕地看着床上的人，“你是谁？”
燕长歌放声笑了，“什么傻话。我当然是你呀，燕家正牌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