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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质量很好的江小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感觉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不断的出现,其中有王大娘,也有柳庆元。
江小雅猛的睁开眼,被后颈的疼痛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待坐起身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四周密闭的环境里,从缝隙中透进的光亮来看,现在应该是白天。
叫了几声无果,她才感知到,这不是谁同她开玩笑,这是真的囚禁。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所在不是姚颜的青楼,同样也昭示着她将孤立无援。
恐慌劲儿过后,江小雅来来回回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庞梓昕对她有着天然的敌意,不排除是她所为。但如果自己是她,大概不会这么费劲地把人弄到这种地方关起来,实在要怕状元夫人的地位受威胁,大可以把她灭口后再弃尸荒野,相信也会如同王大娘那样成为一个无头公案。
想起王大娘,江小雅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她会不会是被庞梓昕杀害的?
不怪她江小雅会这样想,综合前面种种,庞梓昕的行为比起郡主可是丝毫不显含蓄,如果说柳庆元跟她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那便是受到了胁迫才会同意跟她成亲,一来可以为她未婚先孕打掩护,二来也好保护她身后真正的情郎。
所以刚一开始的时候柳庆元一个劲儿的让她们离开,就是因为她们不听劝,所以王大娘死了。
想到这里,江小雅禁不住唏嘘。这么说起来,柳庆元是真爱柳惠儿的,要不他大可不要管她的死活。
而如果一切的推测成立,连房道廷也不敢揭开的真相,就不仅仅是畏惧一个相爷千金,郡主和相爷对此知情甚至包庇也未可知。所以柳庆元会说出那样的话,大概早就知道,倘或他们想要揭开真相,会死的很难看。
江小雅苦笑,小说里面的世界跟现实果然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并不是每一个穿越女都怀揣着金手指甚至大杀四方。古人的脑子远比人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至少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难道非得要她走秦香莲的剧本才是对的吗?她只是想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并没有什么野心,怎么一个个的就是不能放过她呢。
感慨了一番,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透过缝隙,江小雅隐约看到了梅若兰的身影。这让她很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从树林中走出来的另一个人竟然会是燕夫人。
想起之前燕夫人说过的话,江小雅就止不住要冒冷汗,这个女人行事做风果然是雷厉风行,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让梅若兰自己乖乖现身了。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那厢,二人并未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般先撕起来再说。
梅若兰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丝毫没有畏惧苗素红,款款行至她跟前三步之距的位置站定,脸上仍是笑靥如花。“多年未见,你的脾气还是这般暴躁。”
苗素红背着的双手握成了拳,“当年洞庭一别我便就把话说的很清楚,你爱勾搭谁人我不管,就是不要动我燕家的男人。”
梅若兰轻笑,“你确定是我勾.引了燕帮主吗?”
苗素红不恼不怒,“你这人素来巧舌如簧,孰是孰非我也不同你计较,想必江姑娘已经把我的话带给你了。”
梅若兰道:“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着实犯不着拿她来相胁。我既已出现,便就放了她吧,她若是真有个什么好逮,相信你儿子不会轻易罢休。”
苗素红嗤笑,道:“临儿会怎样无谓。倒是你,我很想知道,她要是死了,你待如何。”
梅若兰若有所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越发听不懂了。”
苗素红毫不掩饰,道:“敢做不敢认可不像你梅若兰。江小雅其实就是你同晋哥的私生女。”
梅若兰一愣,随即失笑,“我看你是疯了吧,她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女儿,就因为她同我亲近,你就这么认为。”
“别再装了。”苗素红冷哼,“真以为可以将我永远蒙在鼓里。我问过临儿,是他爹让他特地去的碧螺村,目的就是去保护那个被状元休弃的糟糠之妻。”
“这能说明什么。”
“晋哥从来没对什么事上过心,就算是帮里的事情,很多时候他也是不管不顾丢给下面的人去做。唯独对你的事就格外紧张。如果只是故人之后,他没必要瞒着我,也不会瞒着我,他甚至会交给我来处理,但他却没有。”
梅若兰笑道,“你太敏感了。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放任她流落异乡这么多年不管不顾。”
苗素红仍然不信,“不要忘了,洞庭一别,你最后就是逗留在的碧螺村,自那之后便再觅寻不到你的踪影。而江小雅今年正好是二九年华,又是被人收养长大的,难不成……连你也不知道她是你亲骨肉。”说到最后讥诮着,却像是说笑话一样。
梅若兰恍惚失神了。
“素红。”这个当口,燕晋匆匆而至。见梅若兰脸色不太好,这便对苗素红道,“天冷,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苗素红别开手,亦未恼怒,“晋哥若是怕梅姑娘受寒,只管把自己的披风解了给她送去。”言语虽不刻薄,却也难掩酸味。
燕晋讪笑,心里虽想,到底不敢,只说,“马上就要下雪了,待会儿可就不好回去了,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不好。”
苗素红笑道,“打发了我,晋哥就好同她们母女团聚了是吗。”
燕晋有些不知所谓,梅若兰却拢了拢手炉道:“二位慢聊,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话没说清楚,哪里也别想走。”苗素红快速移动到了梅若兰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论前面说了多少,梅若兰都没太所谓,“有什么话同你的晋哥说去,恕不奉陪。”
苗素红发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你究竟要做什么。”一头雾水的燕晋越听越糊涂,顺着苗素红指的方向看去,一间封闭的木屋在不远处。“那里面是谁?”
“江小雅。”
燕晋一吓,“胡闹,你没事把她抓来干嘛。”作势就要过去开门,却又被阻了下来。
“你这么紧张做甚,人家梅姑娘都不放在心上。”
燕晋懊恼道:“这事同江姑娘何干,你要算账找我便是,人家跟这些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便就是梅姑娘也没做错什么,是我倾慕于她,对她纠缠不休,若不是她。”
“燕大侠。”梅若兰出言打断,“不需要替若兰解释。”
“素红她……”燕晋很惭愧,又对梅若兰抱拳道:“梅姑娘请先回吧,这里的事情燕某自会处理。”
“不许走。”苗素红待甩出长鞭,被燕晋一把握住。
“燕晋。”苗素红气急败坏,连名带姓叫道:“好啊你,今日这般公然向着梅若兰,我跟你没完。”打了一通又打不过,便就把矛头转向了木屋里的江小雅,“好,既然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掏出个火折子掷了过去。
燕晋不明就里,奋身而去。险险在落地前将火折子接住,“闹够了没有。”隐忍着。
“你对我这么大声。”苗素红不敢置信。
燕晋立马矮下声来,“不是素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嘿嘿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那你是什么意思,背着我同梅若兰往来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连私生女都有了,你是不是还想再生个儿子才打算让我知道。”再倔犟的女人,委屈起来也是会哭。
燕晋慌乱道:“冤枉啊,天大的冤枉,什么儿子女儿的,这从何说起啊。”
苗素红这便又言辞凿凿的复述了一遍。
一直围观的江小雅这才听出个所以然来,原来自己竟然是燕大侠同梅若兰的私生女吗?难怪鱼鳞这次回来这么奇怪,经常爱恨交加的像是人格分裂,合着他们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啊!还好没喜欢上他,不然真是要*了。
有个这么有钱有势的爹,江小雅的心情霍然就愉悦了起来,在外头还为此争辩不休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唤道:“爹啊,快放我出来吧。”想想觉得不够,加了把劲,“大娘,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不会跟哥哥乱来的,你就放了我吧。”
燕晋气的要跳脚,直说,“你这丫头别再来给我添乱了,安静待着。”回头又继续梳理一团乱麻的关系,“所以说她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闺女,长的一点也不像嘛。”
“不像你,却像她。不然你怎会让儿子这般明理暗里的相帮,想给她提鞋想疯了吧。”
燕晋被逼无奈,最后松了口,“你也别胡乱瞎猜了,这事不是不能同你说,但你必须保密。”
江小雅隔着门板点头,还没听到一个字,又感受到了那股子熟悉的麻痹感觉,眼一翻,晕菜了。
——
“姑娘,姑娘。”小杏唤了几声,江小雅这才迷迷瞪瞪掀开眼帘,竟然已经回到七里巷的住处。
江小雅晃了晃脑袋,“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杏一脸的不知所云,“姑娘出去过吗?”
江小雅一愣,停下穿靴子的动作,“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小杏这才低了低头,说自己昨天夜里陪江小雅一起回来到巷口就莫名其妙的昏了,她也是刚刚才醒来,还想问江小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自己的遭遇,江小雅觉得这事八成也是燕夫人所为,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只是很好奇他们后面到底说了什么,看样子,燕大侠瞒了燕夫人不少事。至于他同梅若兰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妈,这个不需太过深究,看他们的态度应该不太是。
但由此也让江小雅意识到一件事情,最初同燕于临的相遇都不是偶然,而是燕大侠有意为之的安排。
如果他跟自己不是父女,又为什么要暗中安排自己的儿子来处处相助?而很显然,燕于临这次回来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表现的这么别扭。
赫然间,江小雅醒悟了过来,燕于临这是把自己当成妹妹来对待了。所以当她开那样不正经的玩笑时他才会恼怒,说把楼子让给她二话不说就让了,就连她开倌馆也是意见很大,还几次三番说要带她去江南,就是怕她给他们家丢人?
“姑娘,你没事吧。”小杏又唤了几声,见江小雅神情古怪,不免担心了起来。
江小雅恍惚回神,连声说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酉时了。”
江小雅整了整衣,看着马上就要黑下来的天,叫上小杏一起出门回清风馆了。
不管怎么说,楼子才刚刚开张,挣不挣钱的不说,她这个老板起码要坐镇着,要不让段容那个败家玩意继续操持下去,分分钟都可能关门大吉。
这种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江小雅刚进楼子就听石皮鲁说段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好像是去谁家吃喜酒了,让他把楼子看好。
江小雅看了看变自觉的石头人,“行了,去后面歇会儿吧,有事再喊你。”
“原来段公子也有朋友呢。”石皮鲁走后,小杏好奇。
江小雅翻看着楼子的日常开销手册,有搭没调应着,“他虽然孑然一身,但宗族里的本家亲戚还有不少,这又是年关将至的,嫁娶的事情铁定少不了。”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小杏哦了声,“那他同姑娘真好呢,这么大的人了,既不成家,也不正经立业,想必也同燕少侠那样喜欢着姑娘呢。”
江小雅嗐了声,把手册合上,“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叫喜欢,这话可乱说不得。”走到门前往外看了看,隔壁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小杏跟回到楼内的茶座,替江小雅斟了一盏热滚滚的茶汤,“怎的不懂,原先我那隔壁家的哥哥在从军前就同我说过,待他归来便就来向我提亲。”
江小雅抬眼看去,想起陈大嫂家的男人也是个军爷,去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不免感慨,“幸好你们还没成亲,以后要是再遇上好人家就嫁了吧。京都虽然一派富庶祥和,边陲的战争可是从来就没消停过,这年头最不安全的事情就是嫁军爷,提心吊胆不说,还聚少离多,不利夫妻和谐。”这算是忠告。
小杏可不这么认为,眨了眨透亮的杏眼,“你是没听说吧,就在上个月,廉大将军已经凯旋回朝了,听说还在边陲同各番国代表大臣签署了一个什么协议,应该是不打战了,而且他们每年还得向我朝贺岁进贡呢。”简直是本年里最振奋人心的事情。
江小雅一愣,这个事情她倒是没怎么关注过,只是前段时间的确是有听到街上敲锣打鼓的闹了好几天的动静,当时还以为是哪个权贵家在办喜事,没想到竟然是英雄们凯旋了,那陈大嫂的男人不是就有望回来了。
刚想到陈大嫂,她就端了些热乎的吃食出来。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客人上门,这便招呼着大嫂坐下说说话。
陈大嫂道:“话什么时候不能说,紧着把饭吃了,天冷,没一会儿就该凉了。”
江小雅依言动筷,三个菜吃来吃去都好像差了点什么,跟陈大嫂平时的厨艺比起来,简直就是滑铁卢。
小杏虽然不会挑食,但是嘴实,一边吃一边说,“菜是不是忘放盐了。
陈大嫂慌乱着挑起一根青菜尝了尝,忙说,“瞧我瞧我,你们稍等会儿我再去调调味。”碗碟一碰,打翻了两个菜。
江小雅这才觉察到,陈大嫂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反常,不说去练摊了吧,来给她帮忙也常常是心不在焉的。这便忙止住她去捡碎碟子,让小杏去取扫帚来打扫。
“你看看我这笨手笨脚的。”陈大嫂懊恼极了,还想要把扫帚抢过来打扫,被小杏给拒了,“我看您脸色不太好呢,还是让小杏来吧。”
“可是陈大哥有消息了。”这么久了,该随军归来的也应该回来的差不多了,就算被留驻下来,也应该会有个音信传来,如此想来一定是坏消息了。
陈大嫂再也绷不住,捂脸痛哭起来,“营防处让没有归家的将士家属明日去营里认领遗物。”
江小雅重重一怔,以前都只是没消息没消息,便一直安慰陈大嫂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会儿却是直面生死的时候,反而不知该如何安慰。
小杏在一旁抹着眼角,“明儿就让小杏陪您去吧。”
这话江小雅本来也想说,但经过大娘的事后,她其实很怕去面对这种事情,不是害怕,是受不住那种悲恸的场面。这便又说了未到最后不能草率下定论,相信陈大哥一定会吉人天相之类,又嘱咐小杏一定要照顾好陈大嫂。
因为这个事情,江小雅也没什么心思再营业,本来想着关门陪陈大嫂回家,又被她给拒绝了。这便同小杏悻恹恹地围坐在炉子前等着客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