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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谨定定的瞅着帐顶,动也不想动。
绝症去世后,能穿越到异世,本是件极令人开心的事情,然而她却开心不起来。一直以为“把你做死在床-上!”这种豪言壮语不过是偶像剧里霸道总裁的台词而已,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也不知是前主身子太弱,还是那个名叫崔九怀的男人太强悍,总之新婚之夜,一番嘿嘿嘿的运动之后,新娘一命呜呼,芯子换成了她。
她又没有那种金手指瞬间洗经伐髓力大无穷,若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逃避今晚的嘿嘿嘿运动,只怕也就一白天的蹦跶头,明儿一早就得横着抬出去。
钟文谨正发愁呢,门上突然传来三声叩击声,接着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在外头询问道:“姑娘,不,奶奶,您可醒了?再不起身,只怕要误了敬茶的时辰了。”
这声音她认的,是前主的四个陪嫁丫鬟中的一个,名字叫沉香,于是便出声道:“我起了,进来吧。”
说完,便想翻身坐起,结果浑身酸疼的厉害,鲤鱼打挺了三四次,都没能挺起来。
沉香跟另外个陪嫁丫鬟白芷带着一队人进来,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她这才坐了起来。
身子不爽利,又尚未想出逃避房-事的法子来,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钟文谨便有些神魂不属,木然的由着丫鬟们服侍着盥洗了,梳了百合髻,插上赤金嵌红宝的五尾挂珠大凤钗,换上大红缂丝遍地金百子闹春锦缎褙子大红绣喜鹊登枝马面裙。
正要起身往永定侯府老太君刘氏所住的松鹤堂去,崔九怀的母亲,侯府大太太王氏身边的赵妈妈过来了。
“给二奶奶请安!”赵妈妈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进门便给钟文谨行礼,钟文谨忙站起身来避让,谁知脚刚踏到地上,便一个趔趄,径直往地上栽去……某处如同被刀割过一般,疼的她直抽气。
“二奶奶!”众丫鬟与赵妈妈同时惊呼出声,手忙脚乱的冲上来,在钟文谨与铺了波斯地毯的地面亲密接触前,将她搀扶住了。
见钟文谨坐回了床沿上,赵妈妈抽手撤了出来,转了个身,将大红龙凤呈祥锦被一掀,取出了夹在其中的元帕,转身放到身后小丫鬟端着的锦匣中,笑着对钟文谨道:“二奶奶大喜!”
钟文谨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却还是硬挤出抹羞涩的笑来,吩咐沉香取了荷包来打赏了赵妈妈与跟着她来的两个小丫头子。
赵妈妈领了赏,见钟文谨满脸疲惫,气色有些不好,又见元帕是那样个情形,心想这个二爷可忒不会疼人了,才刚长成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只这些话不过是暗地里的腹诽罢了,便是大太太跟前也说不得的,更何况是才刚进门的二奶奶?故而赵妈妈道了谢,便利落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子退了出去。
钟文谨这边收拾妥当了,在沉香与白芷一边一个的搀扶下,忍痛艰难的走出了正房,然后一抬眼,便见到在东厢房与小跨院相接的月洞门下伫立着的崔九怀。
脸庞雕刻一般,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凤眼上挑,薄唇微抿,肌肤莹白如玉,身量苍松翠竹般挺拔,不愧是今上夸赞过的“便是和氏璧,只怕也多有不及。”的时照公子,当真一见便让人移不开眼。
可惜生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床-上只会用蛮力的莽汉罢了,床品如人品,这样一个男人,实在让人瞧不上。
钟文谨微微福了个身:“二爷。”
“嗯。”崔九怀点了点头,淡淡道:“走罢。”
说完,抬脚便往院门走去。
钟文谨跟在他的后头,只是他腿长脚大的,便是她身子康健时怕也难以追的上,更何况是这会子?没一会,就拉开了距离,再拐个弯儿,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什么人啊这是!钟文谨气的不行,简直想要撂挑子了,横竖她也够呛活的过今晚,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可万一活的过呢?放了侯府一大家子长辈平辈晚辈的鸽子,往后还能有个好儿?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不撂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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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看到松鹤园的大门了,而先行一步的崔九怀就站在门边,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清清冷冷的看向她们一行人。
走的快又如何,还不是得停下来等自个?钟文谨有些解气,为了更解气些,一步并作两步,乌龟一般,慢吞吞的往前挪着。
崔九怀的目光转瞬即逝的在她若隐若现的绣花鞋上扫过,不咸不淡的说道:“房妈妈已经出来瞧过两回了,你就磨蹭吧,回头惹恼了老太太,受罪的可不是旁人。”
钟文谨迈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说道:“瞧二爷说的,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老太太是个慈和人儿,再做不出对着新进门的孙媳妇发脾气这种令人诟病的事儿来的。”
这帽子扣的,叫他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如何接话?崔九怀噎住,闭嘴不再言语,待她挪到自个身旁时,这才伸手去拉她的手。
钟文谨吓了一跳,将胳膊往后一背,躲避了开来,怕跟着的丫鬟婆子媳妇子瞧出端倪来,忙低垂下头,羞涩的说道:“二爷做什么?旁人都看着呢,可羞死个人了。”半路把她丢下,这会子又来装恩爱了?门都没有!
说话的同时,脸颊也浮现出一片红晕来……这说脸红就脸红的身体反应,只怕影后也难做到,让钟文谨自个也着实吓了一跳。
说起来,前主也算是个人物,作为武宁伯的庶女,素日里对自个生母潘姨娘不理不睬,反倒视嫡母为亲母,小意奉承,得了嫡母青眼,出入都将她带在身边,而她也极会把握机会,嫡母生病她端茶奉药不眠不休,恰好就晕倒在前去探病的英国公世子夫人跟前,侍母极孝的名声便经由英国公世子夫人之口传遍京城,也正是如此,才能得以嫁与永定侯次子,正三品大理寺卿崔九怀作续弦。而她的两个庶姐,一个生性懦弱不善言辞,一个心气儿高不肯做小伏低讨好嫡母,到婚配时,一个被嫁给有个难缠寡母的寒门士子,一个被说与年近五旬的老翁做续弦,与她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可惜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早知如此,前主还不如嫁给寒门士子或者五旬老翁呢,至少命能保住不是?
崔九怀才刚要说话,门内走出个容长脸高颧骨的妈妈来,面相虽刻薄,语气却极和善,笑道:“老太太正等着二爷、二奶奶呢,二爷、二奶奶来了却不进去,反倒在这里说起话来,仔细被老太太知道了,给你们一顿好打!”
这位正是先前提过的房妈妈,乃是府里大老爷,现任永定侯崔以源的奶娘,便是崔以源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更何况崔九怀?闻言他缓和了神色,说道:“我们也才刚到,正要进去见老太太呢。”
“才刚到么?才刚到的是二奶奶,你就别在我跟前弄鬼了。”房妈妈觑了崔九怀一眼,笑着执起钟文谨的手,边引着她往里走边笑道:“二爷惯会淘气,也爱欺负人,二奶奶别跟他一般见识,若有委屈,只管说与老太太,老太太自会替您出头。”
这是为崔九怀半路将她丢下的事儿打圆场呢,钟文谨晓得这样的高门大户里,没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人还没到松鹤园呢,里头的人就听到信儿了,未免也太灵通了些……这种杆儿是不能爬的,闻言她羞涩的说道:“二爷并不曾欺负我。”
房妈妈别有深意的笑道:“若没欺负二奶奶,那锦匣里装着的又是什么?”
一想到沾染了红白混合物的帕子被众人围观,兴许还会点评一番,哪怕这事儿是前主经历的,然而到底是同一个身体,钟文谨脸上也有些扛不住,假红脸变成了真红脸,但又不能恼羞成怒,只得嗔道:“房妈妈……”
崔九怀跟上来,侧目撇了钟文谨一眼,对房妈妈道:“妈妈快别打趣她了,仔细她恼了,撂挑子不干,到时妈妈可得自个去哄,我是不管的。”
“尽瞎说!”房妈妈白了崔九怀一眼,颇不赞同的说道:“谁不知道咱们二奶奶在闺中时便就是个性子温和又极孝顺的,不过被我这个不知分寸的老婆子打趣几句罢了,还能真的恼了不成?就不是那样小性的人儿!”
方才钟文谨还给刘氏戴高帽呢,这会子就轮到自个被房妈妈戴高帽了,真是现世报!所幸已来到正房门前,没等钟文谨犯愁如何接话,两侧抄手游廊上候着的大小丫鬟便呼呼啦啦的围上来,道喜的道喜,禀报的禀报,打帘的打帘,叽叽喳喳的,一时间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