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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王屯屯凝视着格里菲斯的眼睛,半晌无语,直觉告诉他不能回答格里菲斯的问题,否则会出现大的麻烦。
后者的脸色冷下来,他因为长相憨厚,初时笑起来让人感觉甜美。但他凝视着三爷,表情就这样冷下来,笑容也被某种东西搅拌着,变质了,苦涩了。
他走过来用手抚摸着王冕的头顶,边走边说,既转了半圈,却徒然间揪住王冕的头发往上一拉。
王家这个硬气了大半辈子宁愿被贬黜沙镇也绝不低头的的商场巨枭便被这徒然加大的力量拉扯着,吃痛着仰面朝天,甚至屁股都有些微微离开座位。他嘴巴因疼痛微微张着,模糊间可以见到断掉的舌根。格里菲斯居高临下正对着王冕的脸,视线相撞,他将右手上的枪械提起来顶住王冕的脑门,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格里菲斯用嘴型模拟着西瓜爆开的声音,硝烟味和血肉块从这头飞到那头,这个男孩子一手拿枪放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向着三爷王屯屯舒展开。他神情激昂,低头弯腰收腹曲腿做了一个芭蕾舞演员表演之后谢幕的动作。
血液伴随着碎肉、碎骨在歪倒在椅子上王冕身体的一米周围呈现散形覆盖着,王屯屯颤抖着嘴唇看着父亲头部由浅入深逐渐扩张成漏斗形状的伤口,突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格里菲斯围绕着椅子又绕了半圈,他左手扶持着靠背上面的横木,右手抹了一下正从王冕伤口中流出来的乳白色脑浆。这人抬起食指将之放在嘴巴里面吸允着,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品位了一番,随后又说起话来:
“这个就算是浪费粮食的惩罚了。
我想你大概也看到我公正、公开、公平的一面了,这案件审理的如何?干脆、利落,一个字——漂亮!!
你说什么,粮食不是王冕浪费的,杀错人啦?!我擦,老子做事用你管,子债父偿懂不懂,土鳖!”
格里菲斯一边教训梁国,一边用肉嘟嘟的小嘴巴吹了一口因为沾染了肉块而并没有青烟冒出的枪管,满脸潇洒。
到的这个时候,格里菲斯的意图和本性差不多暴露齐全了,王屯屯已经不去天真的想什么利用家族的财务和影响力去谈判了,他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父亲王冕那被轰掉了半个脑壳,红白汁水点点横流坐尸,悲从中来,他想自己大概也要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乐意去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就是五体不全终日劳作却无法裹腹的奴隶尚且贪生,何况王屯屯这个享受着荣华富贵,又有着相当美好前程的大好少爷呢。
所以王屯屯是不想死的,他的这股执念,让他顾虑重重反而更加恐惧起来。这其实很好理解,人要死了吗,害怕很正常的。
临死之前的人,思维反应是便捷的。王屯屯脑袋里想着沙镇时候那几次的偶遇,自己将格里菲斯和吉良羞辱的画面,随即眼睛便彻底红了下来。
这混蛋不会是因为我打了他几顿就要灭我全家吧,他妈的竟然丧心病狂的做到这种程度,**的脑袋里到底在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王屯屯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觉得格里菲斯的丧心病狂来,他被接踵而来的变故和凶杀冲击的失去理智,这个时候,想着格里菲斯,总是下意识的往最黑暗的方面去想。
其实,格里菲斯当然不会为了被打以后报仇才做了这些,他并不在乎这些,大妖所做的任何事情,有着他身为妖怪因果兽的原因。
但王屯屯并不知道这一点,亲人的惨死,父亲的惨死,前途的崩没以及对自己生机的绝望压垮了他,压力让他大吼着,鼻涕流出来,被激烈的甩在脸上,但他一无所觉,嗓音激烈高亢: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你为什么要残害我们王家!!”
“不就是打了你一顿,你便要杀人全家,你没有人性,你丧尽天良,你败类……”
格里菲斯这时间已经回到了起初坐落的地方,梁国谦卑的弯下腰为他拉开巨大的靠椅,他顺势坐上去,两只手臂雍容的搭落在座椅两臂上。
就这样格里菲斯坐在这左岸的空间里,像王一样,这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于是他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王家人都被你杀光了!打你的又不是他们,你杀我便好,杀他们做什么,杀他们做什么啊……”
“你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连刑施部的人都杀了,你有本事来杀我啊……”
王屯屯双眼赤红,他看上去很紧张,但确实在坚持破口大骂着。他自诩是一块石头,做了一些坏事,使过一些人害怕过,自认为无所不怕,但他其实只是一个壳子厚一些的鸡蛋罢了。
当着鸡蛋壳被敲碎,那被深藏的恐惧便流淌出来,更加浓稠。王屯屯用大骂掩饰着,他的嘴巴一刻不停,甚至将心理最恐惧的事情吼出来,因为这说出来的东西让他感觉到了安心。
格里菲斯抚摸着座椅的纹理,眼睛眯着,表情渐渐缓和。他在回忆一些事情,很遥远的事情,那里有着一个女人,也曾这样哭闹过。
格里菲斯‘呵呵’笑着,耳畔的声音渐渐清明起来,三爷王屯屯正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恶魔,你不得好死……’。小男孩表情友善的拍了拍手掌,一会儿之后,那场面被稍微控制一些。
“三爷啊,如今的时间也不早了,我就跟你挑明说了吧。
隔壁老王的外婆的姐姐的姨娘的外甥的小舅子家的狗狗大黄控告你谋杀了它,还吃了他的肉,你懂我的,虽然咱俩比较熟了,但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小格里大人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人,杀狗偿命,欠债还钱,没什么好争议的,洗洗干净,准备上路吧。”
“……恩……,梁国,这把枪给你,送他一程。”
梁国身材细长,大概有一米九零左右,他弯下腰,接过手枪向着王屯屯走过去。王屯屯原本还在小声咒骂着,但格里菲斯已经将话说的清楚了,那梁国拿了手枪走过来,他便徒然间真切的感到死亡笼罩之下的惧意。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寒京王家的人,你杀了我会有**烦,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啊,啊,你别过来,我之前打你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过来,你滚开……”
王屯屯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他时而哭闹时而求饶,对于生命还存在着眷恋。但梁国那面无表情的脸庞已经近了,这让王屯屯绝望恐惧,也让他认清了必死的事实。
但人将死之前那莫名的愤怒也填满了他,他看着如同判官一样坐在对面的格里菲斯,手指笔直的指着梁国大声质问着:
“好!好!格里菲斯!我认栽!
用枪射你是我们不对,张警司该死。
浪费粮食是我们不对,王冕该死。
打你是我不对,我该死。
这些我全认了。
你喜欢做法官,我便让你做个够。杀我可以,杀我简单,我打不过你们,我认栽,但我不服。这梁国也杀了人,还不仅杀了我家下人,还杀了刑施部的人,更杀了与他无冤无仇的我的大哥二哥。你不是喜欢做法官吗,那我问你法官大人,这样的杀人犯怎么处理,还是说你要坦白你自己**的罪行,代替‘你家梁国’要自己承担恶果吗?!”
王屯屯红着眼睛喊叫着,他自知要死,心理存着胡搅蛮缠的侥幸,但说话间却是条理分明,可见思想还是相当清晰的。
不过,自知必死又留恋于人事的人在死亡来临的最后时刻情绪上必然是激动且复杂的,他用极大的声音对着格里菲斯吼叫,泪液、鼻涕还有空腔中喷射的体液交织,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沙镇三爷风度翩翩的影子了。
格里菲斯为难的皱着眉头,王屯屯口中的‘你家梁国’自然是刚才格里菲斯说过的话,它充分彰显着格里菲斯对梁国的‘溺爱’。
“哎呀呵,临死前伸冤啊,真愁人,让我想想……哦,恩……你看这样行不行,三爷。我家梁国呢不是杀你大哥二哥还有你的那些小伙伴们吗,丧心病狂!我也觉得他做的过分了。
身为公正公平公开的小格里大人,我宣判他要为这事情负全责……咳咳,国国,过来国国。这里有一把刀子,你拿好,欠债还钱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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