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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狗是村里的医生,唯一的一个,没有上过学,只是认识几个字,他看病全是跟着自己的爷爷学的中医,到了后来,他去县城进修过几天西医,没有行医资格证,但是就是这样,周围村上很多人都在这里看病,积年累月,难保说他没有治死过人,但是没有办法,这里近,而且药品便宜,能用草药的就不用西药,这是曹老狗的行医历程。
这几天天气冷,山里雾气大,所以感冒的人不少,连云东和仲韩赶到曹老狗的诊所时,屋里已经挤满了人,连云东刚想上前给曹老狗打个招呼时,被人从后面给拽住了:“小伙子,你是哪里的,不懂规矩啊,后面排队去,不能插队。”
“不是,我是想……”连云东想解释一下,但是这位老爷子根本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说什么都没用,排队去。”
连云东很无奈,只能是缩了回去,这期间,身穿医生白大褂的曹老狗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这样事情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他已经懒得去管这些事,看病的人多,大家都能很好的维持着秩序,维护着他们自己的利益。
仲韩和连云东就这样看着曹老狗给这里这些山民看病,但是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没有打吊瓶的设备和地方,就这么一间屋子,基本上都是拿药和打小针,男人还好说,女人就比较难为情,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解开腰带将自己白花花的屁股露出来打针,让连云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女人也相当强悍,人家根本就不害臊,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连云东就看见一个男人当一个女人脱下裤子打针时,那个男人的喉咙间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其实和医疗操作规程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儿科,正当连云东想给仲韩说点什么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曹老狗给前面的一个病人打完针后,只是将注射器在酒精里蘸了一下,接下来依旧用那套注射器吸好了药给另外一个妇女注射了。
连云东这才注意到,曹老狗使用的那个注射器根本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一个玻璃注射器,不用的时候就是插在酒精棉里,反复使用,这在现在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在使用这种重复使用的注射器。
回去的路上,仲韩看着车窗外不断超越的风景,脸上的神色很是凝重,连云东专心开车,没有说话。
“对于今天这样的情况,你是不是很熟悉?不想说点什么吗?”仲韩突然问道。
“呵呵,领导,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就能改变的,虽然这些事看着就让人心烦,但是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吧。”连云东琢磨了一下说道,他本不想说,但是如果只做一个应声虫,仲韩未必看得起他,而且这些日子除了学习报纸上的社论之类的东西,只要上网,必看新华网及人民网上的新华时评和人民时评,这些都是具有很高理论素养和深远眼光的人写出来的,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丁怎么样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有很好的指导作用。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借鉴作用,不可能照搬照抄,可是处在连云东的位置上,他不是一把手,不需要他负责任,所以他可以大胆的说,至于如何采纳,那倒是仲韩的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仲韩问道。
“领导,这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接下来都是走访,据我所知,郑书记已经半个月没有在县里了,把你这个县长禁锢在县里掌握大局,其他的领导也是各忙各的,但是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在这个时候下乡的,所以,我觉得……”
“所以你觉得我也该像他们一样去走访,去巴结上面那些人?”仲韩有点恼怒的说道,可是心里也清楚,连云东说的很对,虽然自己上面有叔叔顶着,可是叔叔这次的突然晕倒让他有了一种危机感,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些工作要做,但是走访还得走,郑书记不在县里,你要是也不在县里,万一出点事,没有把握大局的不行,所以县人大、政协这些单位还是要去的,即便是下乡,我们也不能再一下子插到底了,那样乡镇干部会不会反感?”连云东斟酌的说道,但是即便再斟酌,说出的话还是不好听。
他很理解仲韩这样的世家子下放到这山旮旯里,会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虽然在财政厅里干部之间的相互倾轧也是存在的,但是远远不像在基层这样严重和危险,因为如果你掌握一个地方的行政权,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事都是行政负责制,所以这也是如果出了事,县长撤职,书记可能没事的原因。
仲韩可能对明刀明枪的矛盾不在乎,但是在基层,很多都是偷鸡摸狗背地里下绊子的角色,所以对于这一点仲韩并不一定在行。
仲韩听出了连云东话里的意思,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现在依然是代县长,年后的人代会还没有开,他还不是正式的县长,依然代理着,虽然他不相信郑眀唐敢违背组织意愿不让他通过,但是凡事都有意外,郑眀唐也不一定能控制所有的选票。
话说回来,即便是能通过,但是过的很勉强的话,丢人的是仲韩,以及在省委副书记位置上的仲荆国,想到这里,仲韩不禁有一种挫败感,想做点事很难,而做点好事更难啊,条条杠杠,差了一道都不行,其实任何在官场中的人都明白,正是这些条条杠杠阻碍和耽误了多少大发展的时机,但是反过来,正是这些条条杠杠,保护着这些干部,使他们不至于一败涂地,永不翻身。
“县教育局长是谁?你熟悉吗?”仲韩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
“不清楚,我回去调查一下。”连云东感觉今天这事真是办的不够细致,领导问了话,居然会以不知道来回答,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他刚来,之前谁关心这些事?
“不知道?大东,以后这样的回答我不喜欢,虽然我知道你来的时间太短,还没有适应,但是我希望你不光光是个秘书,以前的秘书都是幕僚,我也不希望你能有幕僚的本事,但是不知道这个回答很不好”,仲韩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连云东依然感觉到浓浓的不满。
“领导,我记住了,我会尽快进入角色。”连云东不禁起了一头的白毛汗,这领导也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难道是因为今天自己的话太多了,敲打自己呢?
“还有关于全县的中小学,尤其是农村的,我希望你抽个时间会同教育局下去摸摸底,存在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亟待结局,写个报告给我,时间嘛,一个周的时间够了吧。”仲韩问道。
“够了,我下周这个时间给您。”
“县里现在各个领导和部门之间错综复杂,理不清这个关系很难将工作开展下去,都是瞎嚷嚷,一点头绪都没有,我这才知道来的时候,市委组织部长贺民玹部长说的那句话,海洋县的水很深,现在看来,的确是很深啊,如果摸不清水里的石头,看来迟早是会绊脚的。”仲韩看似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连云东听得,连云东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面的仲韩,发现仲韩竟然也在看他,笑眯眯的,可是里面的意思却使得连云东汗毛倒立。
忠诚不是嘴上说说就完的,那是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的,虽然连云东和仲韩以前是见过一面,但是彼此很了解吗?这是显而易见的,无论何时,要想入伙,没有投名状一样是不行的。
仲韩的话一直盘旋在连云东的脑海里,思来想去,无外乎就是想让他成为那个一心向前拱的卒子,而他这个车只能是提供一点威慑力而已。
关键是不单单是仲韩觉得很难打开局面,而连云东又何尝不是新来这个大院里呢,但是仲韩的思路很对,连云东有他仲韩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他虽然是县长的秘书,但是终究还是一个小人物,注意到他的人不多,这倒是很有优势接近一些事情,了解一些事情。
连云东坐在办公室里,从早晨吃了点饭之后,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但是他已经一点都不饿了,因为仲韩交给他的任务的确重大,以他这个层次的人如果没有一个熟悉县委县政府内幕的人帮助,他是不可能将这个错综复杂的关系摸清的。
找谁帮忙呢?
连云东很容易就想到了胡佳,政府办的副主任,她的姐夫还是以前的县长,肯定对县政府这些事门清,不单单如此,楚鹤军和郑眀唐斗了那么多年,他这个小姨子能一点不知道,都说小姨子的半个屁股都是姐夫的,胡佳和楚鹤军应该没有男女之事,但是能让其当县政府实际上的管家,足以看得出楚鹤军对这个小姨子的倚重。
还有一点,胡佳现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靠山,现在有些人比如政府办主任常啸春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她特别需要尽快找到新的靠山,而在县政府里,新的靠山能是谁呢?还有比仲韩这个新靠山更有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