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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阚静柔站在若影坟前,脸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不甘,这三年里她想尽了一切讨好的办法,不但每逢初一十五都来此祭拜,更是会去看望被禁足在紫霞阁的柳毓璃母女,替柳毓璃时常照顾着他的嫡长子莫云廉,可是莫逸风却依旧无动于衷,更是连正眼都未曾看她一下。
她知道,因着莫逸行的关系他并没有为难她,但是只许她在紫霞阁走动,其他地方都一律不准她踏入。原先在此处本是畅通无阻,如今却只能出现在一个角落,这让她情何以堪。
若影已经死了,而且死了三年,可是这漫长的岁月他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淡对若影的思念,反而对她的情越来越浓,从他未曾踏入过紫霞阁便可以看出,他甚至连那幼小的孩子都不让他迈出紫霞阁一步,足以看清他对柳毓璃的恨有多深,对若影的爱有多深,深到不惜与柳蔚反目。
但是她也清楚,莫逸风迟早会杀了柳毓璃,到时候他定会娶妻纳妾,哪怕只是因为孩子孤苦无依为孩子寻个母亲,她也是第一人选不是吗?毕竟到现在为止,让莫云廉最亲近的人是她,她甚至超越了柳毓璃祧。
想到这里,她看着墓碑忍不住勾唇一笑,那柳毓璃终究还是愚蠢至极,动不动就拿孩子出气,只因为孩子并没有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自由,殊不知她若是真心悔改好生照顾孩子,以后待莫逸风从靖王变成了皇上,她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哪怕没有得到荣宠,也是手握凤权之人。
到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彻底没了生路,果真是世事难料。原以为若影会笑坐皇后之位,哪怕不是皇后也是后宫的一枝独秀,可惜她却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人上之人想要她死,她又如何能活?莫逸风再如何有能耐,再如何护着她,终究还是失算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伸手用锦帕轻轻擦拭着她的墓碑,上面竟是连一个像样的身份都没刻,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咴。
悠悠长叹一声,她竟是忍不住替若影惋惜起来,只可惜,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她没得选择。
就在她神色飘渺之时,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拧眉转眸望去,手已被用力甩开,就连方才因痛松手而掉落的锦帕都被甩在了一旁。
“三爷。”阚静柔神色一怔。
原本正在惊愕他今日为何会出现,而后想了想,这三年来,莫逸风无论是初一还是十五,他都会来此处看若影无论开心还是不开心,他都会对若影说,就如同她还活着一般。
她垂眸黯然捡起被他丢开的锦帕,见他用自己的锦帕细细地擦着若影的墓碑,她缓缓起身站在他身侧,她知道,属于若影的东西,他谁都不让碰。
见莫逸风伸手从篮子里取出糕点和水果摆放在若影面前,而后便倚靠着她的墓碑看向天际,仿若是若影就在他身边,他们正执手看着日出日落。
阚静柔看着这样的莫逸风,心点点下沉,深吸了一口气,她理了理思绪后劝道:“三爷,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三爷就别再伤心了,若是侧王妃看见三爷为她如此伤心难过,心里一定不好受。”
莫逸风没有言语,就连神色都未曾变化一下。
阚静柔想了想后又道:“三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端郡王,他还那么小,需要爹娘的关爱,如今靖王妃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常会伤了端郡王,三爷理该去看看端郡王才是。”
莫逸风渐渐敛回思绪,转眸凝向她,神色未变声音清冷:“听说那孩子比起和自己亲生母亲更喜欢与你亲近。”
阚静柔眸光一闪,讪讪一笑:“孩子十分乖巧,十分讨人喜欢。”
“哦?”莫逸风淡淡勾唇,“那孩子呆在一个疯子母亲身边倒是的确不合适,既然他只与你亲近,不知你是否愿意承担起照顾孩子的重任?”
阚静柔心头一撞,愕然抬眸,却怎么都看不清莫逸风说的话是真是假。
“既然你不愿意就罢了,本王去看看还有哪些合适的人选。”莫逸风说着站起身,看向若影之后温柔一笑,随之转身离开。
阚静柔心头一急,立刻追上了疾步急道:“我愿意。”
莫逸风脚步微顿,再次提步之时眸色骤寒间淡淡勾起了唇角。
紫霞阁
柳毓璃拽着莫云廉不放手,脸上因为痛恨而扭曲,发髻歪在一旁,身上尽是地上的泥土,可是她却顾不得这些,口中不停地骂着想要夺走她孩子的阚静柔。
“贱女人!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以为你有多好,原来这几年里你都是在为今日而筹谋,好深的城府,好狠的心,竟然夺人孩子,是不是接下去你要夺我夫君了!”
阚静柔无辜道:“王妃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这么多年来我都视同你如亲妹妹,对你的孩子更是视如己出,今日不过是三爷托我好好照顾端郡王,怎么成了我夺人孩子?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三爷。”
柳毓璃苍白着脸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我和三爷的孩子,三爷怎么会让你代为照顾?我不信!我要去问三爷!我要去问三爷……”
话音刚落,柳毓璃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侍卫本想去阻拦,却见不远处秦铭用眼神示意,他们便没有再追上去。
柳毓璃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寻找莫逸风的踪迹,却见他正坐在湖心亭内饮酒赏荷花,她脚步微顿了顷刻后便疾步奔了过去,尚未站稳,她便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急问:“三爷,文硕郡主说是三爷让她代替妾身照顾我们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交给她照顾?为什么?”
莫逸风淡淡扫了手臂上的手一眼,扬手将她无情地甩开,转眸冷声道:“是不是你跟我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更何况,听说你对孩子又打又骂,小小身子浑身都是伤,既然你不愿意照顾,而有人愿意自动请缨,本王就成全了你们。”
柳毓璃身子一晃,退后了几步跌靠在亭柱上,眸色沉痛不堪:“三年了,三爷为何就是不相信这是你的儿子?”
莫逸风拧了拧眉,放下酒杯冷冷站起身,所有的雅兴都被她一扫而空,也没了再留下来赏荷的兴致,转身便离开了湖心亭。
柳毓璃蓦地转身想要去追,却见莫逸风已经走远,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有不远处阚静柔抱着莫云廉的身影,她紧紧攒着拳心近乎咬碎了银牙:“阚静柔!只要我有出去的一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没想到一直以来她都被阚静柔骗了,她披着善良的外表,却有一颗夺人夫夺人子的阴狠之心。
幽情谷
夏日的风带着一丝炎热,吹起了站在溪边之人的罗裙与衣带,那一双剪水双眸仿若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喜悲。
她长长一叹,缓缓敛回思绪,回想起过往如梦一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她当初选择留在莫逸风身边,就注定了要受此一劫,如今梦碎了,人醒了,一切都不会再重来。
但是,她始终不能原谅他,竟然为了柳毓璃而让她终生不孕。
那一瓶玉琼露斩断了她对他的所有情丝,那一次死而复生让她彻底清醒,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再相遇,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可是,人不能带着仇恨过一辈子,她很清楚,所以若是能有机会离开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她会放弃一切回去。然而一想到安谦然,她的心又随之一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治愈了她身上的伤,如今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功力,若是她选择离开,那么他便又会回到孤身一人。
安谦然于她,是恩人,是亲人,是知己,此生能与他相识,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以前她以为能在这异世碰到莫逸风,是上天的眷顾,他们竟然能延续千年之缘,谁想到最后竟然是她的痴傻,害得自己差点丢了性命还满身的伤痕。
以为这颗心不会再疼痛,可转身之际仍是控制不住一丝温热流淌而下,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他而哭,从今往后他们要么此生不复相见,要么让他和那些害她之人死在她的手上。
她虚浮着脚步缓缓离开,三年后第一次来到这个他们初识的地方,也是她决定最后一次前来,今生今世此处她都不会踏入半步。
“爷,看天色该是要下雨了,今天还是别上去了吧,否则一会儿下了雨山路就该难走了。”秦铭一面跟着莫逸风一面劝说道。
莫逸风却依旧一步一步地朝幽情谷而去,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你回去吧。”他淡声一语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秦铭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只是今日出门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是阴沉沉的天了,若是一会儿下起雨来,也不知道雨何时才能停下。
莫逸风最终在以往所站的位置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凝眸望向远方,眸色深远,一眼望尽苍凉,终不及鬓间白发耀眼,每每思及熟悉的笑颜,心口像是骤然被掏空。
秦铭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侧颜,忍不住暗暗轻声低叹。
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他站了许久许久,在这三年间,已经数不清他来了多少次,总以为会如同那一年,她会突然出现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可是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那一天。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秦铭猛然抬头看去,见天边乌云滚滚,雷声阵阵,闪电仿若迎头劈下,惊得他立刻从树下跑了出来,若是让雷给劈中了,还以为他平生做了什么恶事。
“爷,还是回去吧,看来一会儿雨要下大了。”秦铭再次恳求道。
莫逸风的眸光似乎飘得更远,声音仿若来自天际:“秦铭,我感觉她回来了。”
秦铭一怔,环顾了四周,都未见有任何若影的踪迹,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走到莫逸风身边小声道:“爷,你别吓我,侧王妃都已经离开了三年,怎么可能回来了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有属于她的味道。”他轻阖双眸感受着空气中属于她的香气。
哪怕这些都只是他的错觉,他也愿意在这错觉下感受她的存在。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脸上还有些疼痛,可是负手立于溪边的莫逸风却好似未曾发觉周遭的异样,竟是纹丝不动地眺望着天际,仿若要在那天际看到若影的踪迹一般。
秦铭不敢躲在树下,便一直跟着莫逸风站在雨中,虽说夏天的雨落在身上很是清凉,可是时间一久还是难免有些发冷,而莫逸风却好似失去了一切的感知一般,就连所站之处都未曾变换一下。
直到夜幕降临,月光洒下,雨逐渐停息。而十五的月亮高挂星空,却让他想到了当初每月十五她被冰蚊针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的心好似生生撕裂。
等了一天,她还是没有出现,他再次拖着疲惫的步子绝望转身,或许,她根本就不想见他,或许,她恨透了他,否则怎么会一次都没有给他托梦?
“爷,快回去吧,免得受凉。”秦铭擦了擦脸上的水迹上前道。
莫逸风点了点头,眸色沉痛。
突然,脚下仿佛踩到了一个异物,他蹙眉脚步微顿低眸望去,眸光一怔,急忙从地上将它捡起。
同心结,与君同心相携手,此情绵绵到白头。
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竟然将她赠予他的同心结给丢了,若是他方才没有发现,岂不是连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都要弄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手中,借着月光用那一身华服擦拭着手中的同心结,可是,当皎洁的月光洒在他手心中的同心结上时,他顿时惨白了脸色。慌忙之中立即摸向腰间低眸望去,果然看见他自己的同心结还系在腰间。
是她……是她的同心结!同心结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表示她也在这里?
思及此,他急忙抬眸朝那颗古树望去,满怀着希望要找到如同那一年躲在树上的她。
“爷在找什么?”秦铭不明所以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莫逸风情急之下飞身跃到树上,良久之后待他再次跃下之时他的眸中少了一开始上去的光彩。张开五指看着手心中的同心结,这个同心结上只有他的脚印和珠子被踩进泥土的污痕,颜色鲜红如初,分明就是今日才掉落的。
原来她也来了,原来她一直都在。
难怪他的心从未安定,难怪他总觉得她在身边,难怪……
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同心结,沉静了三年的心终于再次波涛汹涌。
若影回到小竹屋时原以为安谦然还在外面采药,谁知待她偷偷走进去时却发现他早已回来了,见她穿着一身女装偷偷溜回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并没有言语苛责。饶是如此,若影还是觉得自己理亏。
“我今天就出去走走……”若影来到安谦然跟前支吾着说道。
安谦然将药材包好后又去剪了几条细带,若影知道他是生气了,因为他警告过她不能穿着女装出去,首先她是已死之人,若是让有些人知道她未死,也不知道会惹来多大的风波,其次,若是让玄帝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必定诛灭九族。虽然她如今无亲无故只有安谦然一个如长兄之人,但若是玄帝要治罪,怕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我帮你。”见他拿着带子来到装着药材的包裹前,她伸手拿过带子就要去帮他,岂料安谦然却并没有放手,熟练地在顷刻之间便将药材给包裹好了。若影见他起身正要走,她急忙道,“等我,我去换了衣服和你一起去。”
待她用极快的速度装扮成男装之后站在安谦然跟前弯眸一笑。
这些年来她一直用徒弟的身份跟在安谦然身后,有时候他给病人医治时他会让她呆在旁边,可是有时候他却执意要将她赶出门,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都是因为患者的疾病是带着传染性的,所以他才不让她进去。
安谦然没有回答她,径直便往前走去,也没有要与她同行的意思。
若影自知做得不对,不应该想到要去看最后一次就那般放纵自己,就连衣服都忘了换,所以安谦然生气也是难免的。
只是在出去的路上,若影显得心事重重,安谦然还是暗叹一声,终是开了口:“又怎么了?”
若影张了张嘴,讪讪一笑:“没事。”
她又如何能告诉安谦然,这才出门后她把那个同心结给弄丢了。不过丢了也好,她原本就不该留,留着也不过是要提醒自己当初是有多么愚蠢。
安谦然见她不说话,便也没有再问下去,可正当他们走在半路时,却见官兵突然齐刷刷地赶来,而后将路上的行人全都往两旁边赶去。
“发生了什么事?”若影转眸看向安谦然,而安谦然则是摇了摇头。
若影拧了拧眉心正要翘首望去,却见有个百姓说,南国为了和朝阳国结盟,特地进贡了一个罕见的夜明珠,不单单是价值连城,更因为那夜明珠不但比以往的夜明珠还大上几倍,它还可以在夜间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若影听到后心弦猛然一怔。
能发出七彩光芒的夜明珠?
她记得在她穿越而来的那一次,因为莫氏四少要夺去那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然将他们一个个都杀死了,而她在临死前看见他手中的夜明珠突然发出了七彩光芒,而后她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记忆全失出现在了朝阳国。
她想,或许她能够穿越来到这个异世,想必和那夜明珠有关,因为她能确定在当初临死的那一刻,她看见莫四少笑着打开了夜明珠的盒子。
思及此,她浑身一颤,有害怕、有不舍更有期待。
“还不快走。”安谦然走在前面见她失神,拧了拧眉道了一次。
若影缓步走上前,对他道:“我……想去拿那个夜明珠,或许有了它,我就可以回到我的地方。”
安谦然眉心蹙得更紧:“什么你的地方?又在胡说什么。”
若影敛回思绪后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因为即使她说出了实情,想必别人也以为她精神失常。否则怎会有人相信她是来自于现代?
她抬眸苦涩一笑:“就算我瞎说吧,但是我想要那颗夜明珠。”
“你疯了吗?那是南国的国主给朝阳国的,你要那个没用的东西做什么?更何况你也没这个能耐去夺了那夜明珠,你最好安分些。”
若影撇了撇嘴,略带委屈道:“那个对我很重要。”
安谦然顿了顿,言道:“你还是断了那个念头,若是你被送上断头台,我可不会管你。”
若影见他转身离开,便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如果那个真是千年夜明珠,那么她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地方留给她太多不美好的记忆,她只希望永远离开这里,否则她不可能会忘记当初发生过的一切。
深夜,驿馆
若影一身夜行衣穿梭在花径中,整个驿馆全布满了南国的侍卫,她好不容易避过众人来到了凉亭下的花丛中,听着南国的两个来使的交谈。
“国主让你我护送夜明珠来朝阳国,一路上差点就要被盗匪给抢夺了去,幸好如今已经到了驿馆,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这难说,朝阳国的民间高手如云,你我还是小心才是。”
“说得也是,若不是朝阳国和北国签订了十年不战盟约,我国国主也不至于会忍痛将这世间罕有的夜明珠进贡朝阳国,如若两国联合攻打南国,怕是不下几月就要灭了我南国了。”
“是啊,明日就要进宫将夜明珠送去给朝阳国的皇帝,希望不要出意外才好,今夜要多派人手里外都把守住,等过了明日你我才能回去复命。”
“嗯。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若影这才死死地捏住手臂上的蚊子将它拧断了头,方才她一直忍着被它吸血,现在该是时候让它偿命了。
丢掉了蚊子的尸骸,若影悄悄朝两位来使离开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们竟是朝着两个方向而去,也不知道那夜明珠究竟藏于何处。
垂眸咬唇细想,她蓦地灵光一现,从他们方才的话中判断,那夜明珠应该不在他们任何人的房中,应该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才是。看了看夜色,她估计还有三个时辰让她去找夜明珠,若是天一亮,等夜明珠去了宫中,怕是再难有机会了。
无论是否当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得到夜明珠就能让她回去,她都要试一试。
仅凭着感觉她转身朝那两个使臣中间的房间走去,才短短一段路,就让她有些香汗淋漓。看来在这朝阳国几年的光景已经快废了她的武功,若不是前段时间想要试试自己的武功有没有退而练了一段时间,怕是今日早已被那些侍卫给抓到了。
借着月色,她躲在角落打量着四周,果然发现有一个房间侍卫明显偏多,想必在房内会更多。
时间一点点流逝,却始终没有等到侍卫们有换班的时候,看来这些侍卫是没有打算要换班了,应该是明日一早才会换一批侍卫将夜明珠护送入宫。
她知道已经等不了了,哪怕是冒险她也要一试。
伸手从脚下拾起一块石子朝门口那两个侍卫的右侧丢去,可是让她震惊的是,那些侍卫竟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后仍是在门口守着。即使困乏至极,也是打了个哈欠后再次精神振振地守在门口。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再次凝眸沉思,突然,灵光一闪,她从腰间取出一枚药,就在一个侍卫打哈欠的那一刻,她迅速将药丸精准地送入了他的口中。
只听那矮个的侍卫闷哼一声,痛苦地抚着脖子,一旁的高个侍卫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被我咽下去了。”矮个侍卫深吸了一口气,怎么都想不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侍卫警觉地扫向四周,见并没有异动,才拧着眉低声道:“会不会是苍蝇?叫你平时贪吃,现在倒是连苍蝇都开始送进你嘴里了。”
矮个侍卫痛苦地看了他一眼,实在觉得恶心:“不行,我好像又要吐又要拉了。”
“就你事情多,还不快去快回。”高个侍卫道。
看着那矮个侍卫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着嘴往茅厕而去,若影淡淡勾唇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一盏茶的功夫,高个侍卫见矮个侍卫匆匆而回,便道:“没事了?”
矮个侍卫点了点头,垂头捂着口哑声道:“恶心,嗓子哑了。”顿了顿,他弓着身子道,“方才看见大人,让我去里面看看夜明珠还在不在,说刚才他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高个侍卫心头一惊:“那你还不快进去看。”
“好。”矮个侍卫眸光一闪,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没想到有一圈人围着夜明珠,个个都精神抖擞。
“你进来做什么?”其中一个领头的侍卫见守在外面的人进来,立即警觉地拦住了他。
矮个侍卫道:“是大人让我来看看,说刚才有可疑之人,怕夜明珠出了意外。”
“是吗?”领头侍卫转眸看向放置夜明珠的盒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上前便打开了盒子。
而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道七彩光芒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领头侍卫心头一松,正要说夜明珠还在,谁知在转头之际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地。
若影看着周围的侍卫不由地弯起了唇角,没想到这里的侍卫这么好对付,她不过是打晕了方才去茅厕的侍卫,而后换上了那侍卫的衣服来到门口,用计进入这房间,而后用药迷倒了所有的侍卫,这夜明珠就要到手了。不过也要感谢安谦然的那些药,没想到才这么一点就能让整屋子的人都昏迷了。
她跨过晕倒在地上的侍卫,上前几步来到夜明珠跟前,因为锦盒比较大,所以她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黑布袋,准备将夜明珠装在黑布袋内带出去,可是当她去打开盒子时发现盒子竟然打不开,也不知开关究竟在何处。
心急之下她更是手忙脚乱,努力地回想,终于想到了刚才那领头侍卫是双手碰触了那锦盒上两朵牡丹的花瓣,她轻轻向外一转,果然打开了锦盒。
事不宜迟,她急忙打开黑布袋伸手去拿夜明珠,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触及夜明珠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仿若记忆全部被抽空,她吓得立刻松了手,背脊在一瞬间沁出了冷汗。
怎么回事?为何她碰到这颗夜明珠时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这样让她再次确定,她能否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就靠这颗夜明珠了。
可是,当她准备用黑布袋直接套住夜明珠时,门突然被人从外踹开,她心头一紧转眸望去,黑压压的人堵在门口,一瞬间涌入将她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敢盗取夜明珠?来人,把他拿下!”那两个使臣走进房间伸手一扬,侍卫分成两队,一队护着夜明珠,一队则是上前欲将她擒拿。
若影脸色一变,脚步轻点几个转身避开了侍卫们的刀剑。
两个使臣没想到若影的动作会是这般快,也不知她使得是怎样怪异的功夫,若是不看仔细了,她的身影就会消失在视线之中。
若影最拿手的就是无影之速,可是面对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然而她又不想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若是这夜明珠被送入宫中,那些大内侍卫更是一等一的高手,宫中又守卫森严,她若再想取就难了。
余光朝夜明珠递了一眼,她想要趁着空隙快速伸臂去拿,谁知手一碰触夜明珠,脑海再次莫名一阵空白,与此同时从外面又涌进来一批侍卫,她心头一晃,此时想要从门口逃出去是不可能了,若是从屋顶逃出……
抬眸望了望屋顶,这高度若是不借助外力怕是难以跳跃上去。
就在她故作镇定背脊却冒着层层冷汗时,突然屋顶被外力击穿了一个洞,众人都为之一惊,若影抬眸之际面前出现了一条绳子,她根本就来不及考虑,抓着绳子用力一扯,上面的人也将绳子往上一提,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整个人已经被拉了上去。
“还不快追。”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涌出藏有夜明珠的屋子,可是到了外处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若影被一穿着夜行衣之人飞身越过好几条街,这才在一个巷子里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来了?”若影心有余悸地望着他问道。
安谦然扯下蒙面巾冷哼一声:“早知道你这么不知死活,当初就不该彻底医好你,免得你以为自己的武功是有多高,竟然敢闯入驿站。”
若影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之后垂头心虚地闷声不语,见他转身就要走,她急忙跟上去道:“你武功这么厉害,干嘛刚才不直接把夜明珠拿了再走?”
“想要夜明珠的是你不是我。”他总是这么不留情面地说出真相。
若影又气又无奈,一边小跑着跟上去一边道:“就当我需要,你就不能帮我去拿吗?”
“我为何要帮你?”他冷着脸丢给她一句话,视线却从未落在她身上。
若影看着他无情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不过他说得没错,他为何要帮她?她又是他的谁?替她医治不过是医者父母心,救她一命不过是……
对了,他不是说如果她有性命之忧,别指望他来救她吗?
思及此,她一阵好笑,他总是这样嘴硬心软,不知道的人还真是会被他绝情的态度给气死。
紧走了几步跟上去后她道:“不如我们交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我一定万死不辞,只要你帮我拿到夜明珠就成。”
安谦然脚步一顿,薄唇抿成一条线,转眸看向她,问:“你究竟想要那颗夜明珠做什么?”
若影闻言笑容骤然一敛,指尖缓缓收紧,直入掌心,抬眸看向那十五的明月,眸色深远。
“因为我想回去。”她缓声开口,声音仿若来自天际。
安谦然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此话何意,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贪玩想要拿夜明珠把玩,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他所想。
夜,很静,周围徐徐吹来凉风,让她的心越来越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淡淡收回眸光,转眸望向安谦然道:“若是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那片我曾经生活的世界。”
“你曾经生活的……世界?”安谦然眉心一蹙,满腹疑云。
若影点了点头:“对,我从来不属于这里,不管你信不信,我并非是你们朝阳国或任何一国之人,或许是机缘巧合,我被老天从千年之后送到了此处,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但是当我那天听到那颗夜明珠时,就猜想着或许是那个时候那个夜明珠的光让我在临死的那一刻来到了这里,而我在方才碰触夜明珠时也有极大的反应,所以我敢肯定,只要我拥有了那个夜明珠,就能很快回去了,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
安谦然闻言愣忡在原地,待回过神之后眸色渐渐黯然,眸光一闪,他沉着脸负手移开视线冷声道:“若是当真如你所言,方才你说那夜明珠是在你临死的那一刻将你送来此处,就算是你回去了,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