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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无匹,上可九霄擒龙,下可泉下斩蛟!
正此时,云中金龙随着一声长啸,飞扑而下,身上金光熠熠,雷电丝丝,金鳞下有符文流转,神通之力已经蓄势待发。
龙本是神兽,众生莫当,更有云雷助势,大势滔滔,仿佛要将大地覆灭。与之相比,以下修士都弱小如蝼蚁,不需神龙探抓,只需被大势一扫,就该灰飞烟灭。
众修士,包括最骄傲的郑琮琪在内,无不骇然俯首,退避不绝,连擎天观众修士也不例外。那乾龙啸不在意梵珩的死活,当然也不在意地玉道人一干人等,龙威之下,众蝼蚁豪无差别。
眼见所有人战战兢兢,金龙无可抵挡,天地化作一片金光——
此时此刻,却有一道剑光横出,迎面对上了金龙。
金龙进,剑进!
金龙啸,剑啸!
剑破虚空,发出了锐利的风啸声,几乎与龙吟并驾齐驱。众人耳边一阵轰然,刹那间近乎失聪。
失聪之后,人就会进入另一种世界,无声的世界。
无声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画面,一幕幕异常鲜明,仿佛充满最饱和的颜色的涂鸦,所有人眼前,只有庞大的无法言喻的金龙之形,和耀眼的不可思议的剑气之影。
撞——
剑光和金龙略一僵持,一方以盛,众人便觉眼前光芒一片,全是金色。
金光更胜剑光,莫非是金龙胜了?
并非如此,金光之所以更胜,是因为金光一分为二,左右分别分离,成了两条龙。
那金龙竟是被剑光从中剖开,分别逃逸。
金龙的残部虽然各自化龙,但显然受到了重创。一时徘徊在空中,并不再次进击。
乾龙啸脸色铁青,又惊又怒,喝道:“你不是江鼎?若非是江鼎,哪有这样的剑?你连名字也不敢承认,莫非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仇双城哈哈笑道:“我干嘛要藏头露尾?”他捏了捏脸,自语道,“恩,化妆成这鬼德行,确实也不大光彩,不过这是闲时嬉戏,做不得数。”
他紧接着笑嘻嘻道:“虽然江鼎名字好,人也好,但我谢彦的名字也不是见不得人,我干嘛要冒名顶替?”
乾龙啸一震,道:“谢彦……谢……?”他见多识广,对谢彦的本名有所耳闻,乍一联系,立时毛骨悚然,怔忡间,不自觉道:“你的剑……”
谢彦笑眯眯道:“那也是借的,诺。”
哗啦一声,折扇打开,露出了扇面丹青。
他手中的扇子,扇骨如玉,温润晶莹,合扇而握时,扇骨玲珑剔透,仿佛玉圭一样的珍宝,
扇面打开时,乳白色一片,朦朦胧胧,仿佛一团晨雾,细看时,那扇面薄如蝉翼,细腻无暇,非绸非锻,非人间锦绣,仿佛天女织出的云霞。
扇骨扇面,都是神妙至宝,这扇子当然也是史上罕见的珍宝,这样一把扇子,扇面上又该又怎样的丹青妙笔、龙章凤华?
纵然不是文华天成也妙笔,也该是人间国手的力作吧?
然而,当扇子打开时,所有人看到了面上所绘,都感愕然。
众人脑海中一起闪过两个字:“涂鸦。”
只见雪白的扇面上,歪歪扭扭,画着一把小剑。
小剑只有一指来长,一共三笔,一笔剑身,一笔剑柄,一笔剑锷。剑身一笔就是一横,剑锷一笔就是一竖,剑柄一笔是一个小圈。
更令人发指的是,那剑身一笔歪歪扭扭,像条僵蛇,可见画画之人,连一条线都画不直。这水平也就是五岁孩童了,反正说是七岁童子涂鸦绝对是过誉了。
这样一个图形,搁在扇面上,就像败家子糟蹋东西。
然而,乾龙啸多看了两眼,登时有所悟,道:“莫非是……”
这时,小剑的墨色渐渐褪去,虚化成淡淡的墨痕,然后消失不见,只剩下白花花一张扇面。
谢彦轻摇折扇,道:“可惜,时间到了。若说天下万法,还是剑气来的最痛快。可惜人家不肯老借我,不然我也学那上古剑修,一人一剑行走天涯,多么潇洒。”
乾龙啸失声道:“天官借福——果然是谢天官!”
轰的一声,满座哗然,谢彦之名人所不闻,但谢天官之名谁不知晓?登时人人瞪大了眼睛,想看看这望仙台的天官大人。
谢彦笑吟吟道:“乾公,你设下毒局,危害同道,可是大犯律条之事,本官也拿你问罪,还不束手就擒?”
乾龙啸呆了一下,突然嗤笑道:“呸——谢彦,你还真当自己是天庭仙官了?望仙台不过废墟上一个破台子,要人没人,要法没法,我认你,称你一声仙官,不认你,你也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白痴——”他又下死眼盯了那扇子一眼,“画画还那么难看。”
众人一静,皆目瞪口呆。虽然乾龙啸说的也算是事实——自古修仙界以实力为尊,门派之间拼的是底蕴,其实也就是综合实力,名望只是其一。望仙台虽然历史悠久,地位崇高,说到底只是一处先朝遗迹,小猫两三只,众仙门顾及脸面,面上尊崇,若是撕下脸面,望仙台无能为力。
但这话也只有三大宗门才敢说,对于小宗门还是散人来说,望仙台依旧高高在上,只能仰望,谢天官说一句话,说要人束手就擒,还真就有人束手就擒。因此乾龙啸掀开盖子,令人猝不及防。
周围死寂,突然,谢天官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乾龙啸冷声道:“笑什么?是不是丢人现眼,以大笑掩饰?”
谢天官用扇子掩面,道:“你说得对,因为太尴尬了,所以笑笑,假装没听见。喂,我这顿骂,可是为你挨得。”
最后半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乾龙啸一惊,突然就见头上金光一闪,暗叫不好,忙催动金龙。但为时已晚,只听轰的一声,两条金龙中的一条已经被一道剑气横扫自爆,化为万千符雨,乱坠地下。
乾龙啸怒极,回首望去,只见一人持剑而立,看模样隐约记得是青屿山的那个罗云从,但他隐隐约约将眼前人和另一个人的影子重合起来。
“江鼎——”声音森然,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灵魂深处涌出来。
“正是在下。”江鼎承认了,道,“听说你对我十分熟悉。你既然了解我的幻术,为什么还会被迷惑呢?”
乾龙啸一时语塞,紧接着怒喝道:“少废话,你躲在老鼠洞里,谁能看出来?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现在你自己走出来,可是走投无路,打算破财自保了?”
江鼎道:“什么?”
他的惊讶再次激怒了乾龙啸,他喝道:“那么你还是死硬到底了。那就——”
剩下的一条金龙身子一震,从天上扑下。
虽然金龙被斩杀了一条,但剩下那条声势不减,甚至犹有过之。金龙身上,环绕着比之前更强大的电光,闪耀的雷电甚至淹没了金龙的本体,众人眼前一片蓝白色的光,除了耀眼,就是耀眼,最后光也看不出来,只剩下一片雪白。
从无声世界中恢复的修士们瞬间又陷入了盲目的世界,失去视觉比失去听觉更加无助。郑琮琪闭上眼,把自己从刺目的雪盲中拯救出来。此时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而黑暗中听觉会越发敏感。
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听到了震荡肺腑的龙吟,还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是战场的声音,而且是强者争斗的战场,以他的修为,无法造成这样的动静。
谁赢了?
听动静听不出来,郑琮琪的心提了起来。他当然有所偏向,即使不为了想打开一个逃生路,他也希望那个用剑的赢。
“龙符——”龙吟声高亢如云,龙威陡然庞大了百倍,这一次众人不只是战栗,身体也无法动弹,更有被直接压垮在地上的。
郑琮琪用剑做支持,没有倒下去,却听得乾龙啸喝道:“小子,你以为天符龙画的神通是你学的那些小把戏么?让我看看你的剑,和木柴有什么区别?”
轰——
又是一声震动山河的巨响,为他的咆哮增添了威慑。
“他赢了么?”郑琮琪心往下沉——又或者是他输了?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江鼎突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和郑琮琪印象中那个白衣少年一模一样。
“听说你很了解我的剑——那你为什么会死在我的剑下呢?”
“什么?”
郑琮琪猛然睁开眼,此时他的眼前还是一片光芒。
但在光芒中,他看到了另一道光——
剑光!
剑光如天外飞仙,劈开了其余的所有光。雷光、电光、那铺天盖地的光华,在剑光面前,就像肥皂水里的泡沫,灿烂梦幻之余,一戳就破。
剑光起,金光灭!
光灭,人死!
剑光转瞬即消,而漫天光芒也同时熄灭。
随着光芒一起湮灭的,还有那条磅礴的金龙。金龙寂灭,头顶笼罩的乌云霎时间消散,露出原本秀丽的山水。
咕咚,一个人影倒了下去,在他身前,是收剑而立的少年,刚刚那句轻描淡写的反问,仿佛还在耳畔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