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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佛寺,行出十里,来到一处小镇,看到自家名下的酒肆,花颜纵马来到这处酒肆门口,翻身下马,扔了马缰绳,快步冲了进去。
小伙计正要招呼人,刚走到门口,见花颜一头冲了进来,躲避不及,被她撞得连连后退了数步。
花颜瞅了他一眼,说了句“抱歉”,之后走到柜台前,伸手入怀,拿出一块令牌,对扒拉算盘的掌柜的说,“贺十,给我一间清静的无人打扰的院子。”
贺十猛地抬起头,看见令牌,睁大了眼睛,大喜,“少……”他话未出口,当即扔了算盘,快步走出柜台前,说,“跟我来。”
花颜收起了令牌,跟上他。
安十七随后冲了进来,见贺十带着花颜往后院走,也立即跟了上去。
贺十很快就给了花颜一间清静的无人打扰的院落,对她问,“少主,您怎么来了这里?”
花颜瞅了一眼院落,比较满意,对他说,“如今没工夫与你闲话,立马给我拿一摞笔墨纸砚来。”
贺十一愣,见她似是真急,也不再多问,言听计从,立即去了。
不多时,他便亲自抱了大堆的上好的笔墨纸砚放在了屋里的桌案上。
花颜看了一眼天色,对他摆手,“你去吧,什么时候我喊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贺十虽然纳闷,但依旧点头,立即去了。
花颜当即铺开宣纸,对安十七说,“你来磨墨。”
安十七点头。
待安十七的墨磨好,花颜闭了闭眼,提笔,依照从那第一页看到的梵文开始,快速地写了起来。
安十七见花颜运笔如飞,磨墨的动作也不敢懈怠。
这处院落清静,无一人前来打扰,只听得花颜书写的沙沙声和纸张挪开的细微声响,甚至安十七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到花颜。
午时,贺十还是过来瞅了一眼,似是想问问可用饭菜,安十七抽空对他摆摆手,贺十赶紧走了。
他离开后不久,又送来了大堆的笔墨纸砚,放下后,不敢打扰,又悄悄走了。
傍晚十分,天幕渐黑,安十七掌上灯,花颜依旧在写。
安十七觉得他磨了一天的墨,手腕子都快要磨断了,少主写了一天还没写完,待此事作罢,她怕是要累得睡上两日。他得传信知会十六一声,怕是不能如约到南疆都城汇合了,得让他等等。
深夜,花颜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落下笔后,手腕一甩,将笔扔开,整个人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安十七连忙蹲下身去扶她,“少主,您怎么样?”
花颜手腕已经抬不起来了,强迫地让转动了一日半夜的脑子停下说,“累死了,快,你运功帮我活动一下手腕,我怕我这只手会废了,以后拿剑万一拿不起来岂不是完了。”
安十七面色一变,连忙握住花颜的手腕,运功帮她轻缓地活络筋骨。
花颜干脆躺在地上,闭上眼睛。
安十七为花颜运功舒缓了半个时辰,对她问,“少主,您可还好?您试着动动手腕?不够的话,我继续。”
花颜慢慢地动了动手腕,有气无力地说,“行,够了,不会废了就行。”
安十七松了一口气。
花颜依旧有气无力地说,“让贺十弄饭菜来。”
安十七点点头,立即去了。
花颜依旧躺在地上,动都懒得动了,心下想着果然这世上没有没用的东西,她因不喜梵文,说什么都不学,当初说她又不出家,宁可多玩一会儿,也不要学,如今这是找上她了。
安十七很快带着贺十端着一个大托盘里乘着满满的饭菜来到。
贺十见花颜躺在地上,桌案上摆着厚厚的叠成山的纸张,他心下惊骇,说,“少主,地上凉,您快起来。”
这贺十三十多岁,眉目周正,看面相是个扔在人堆里找不出的老实人。
花颜动了动身子,浑身疼痛,没起来。
安十七连忙蹲下身将她扶起,坐在椅子上,对她说,“少主累极,如今半丝力气都没有了,我来喂你吧。”
花颜也不客气,点点头。
贺十连忙摆上饭菜,安十七拿起筷子喂花颜。
贺十站在一旁,看了一眼那写出来的纸张,讶异地说,“原来少主是在写梵文。”他仔细地看了一眼,惊异地说,“这……这是蛊……”
花颜瞧着他,问,“你认识梵文?”
贺十点点头,“回少主,这里距离金佛寺近,每年金佛寺都要做法事用梵文讲经,方圆百里,会梵文的人有很多。我便也耳濡目染地学会了。”
花颜一乐,“那正好,我不用再找人去译解了,我睡一觉,待醒了,希望你已经帮我把这些东西译解了。”
贺十惊讶,“这些是少主写出来的梵文,难道少主不识得?”
花颜一脸郁闷,乏力至极地说,“若我识得,便不用写出来了,如今我也只是会把它们写出来而已,一个都不认识。”
贺十更是惊骇,想着这世上还有这种过目不忘的人,不过想到花家的传承,便也不太惊异了,见花颜累得要废了的样子,点点头,“行,我这便给少主译解,您吃过饭菜后,赶紧休息。”
花颜点点头。
贺十收拾了桌子上的梵文,抱着走了下去。
安十七喂饱花颜,又将她挪去了里屋的大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说,“少主睡吧,左右有三个月的时间呢,您别太急,好好睡一觉,反正贺十译文也是需要一两日的。我给十六哥传信,咱们晚些与他汇合。”
花颜闭上眼睛,点头,“我如今累得很,不睡醒了没精神,行,传信吧。”
安十七熄了灯盏,走了出去,他也一日没吃饭,侍候完花颜,自己用过饭菜后,便招来信使,给安十六传了信,之后自己也去隔壁睡下了。
第二日傍晚,花颜依旧在睡着没醒来。
贺十也依旧在译解梵文,连觉也没睡,中间喝了提神汤,休息时,对安十七询问,“十七公子,少主此次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听说她与太子殿下已经悔婚了,按理说,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西南番邦处理动乱,她不该也在这时候来才是。”
安十七叹了口气,“是啊,十分要紧的事情,此次事了,怕是你们都要撤出西南,我们花家在西南累世的经营怕是只能弃置,不能再留了。”
贺十大惊,“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安十七道,“夺蛊王。”
贺十面色大变,想着这事儿可的确是捅破西南境地天大的事儿,怪不得那些梵文是关于蛊的。他白着脸说,“这……为何?”
安十七耸耸肩,“少主要救一个人,必须用蛊王。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贺十惊异,“这……什么人?”
安十七惆怅地说,“心上人。”
贺十更是惊骇,“未曾听闻少主有心上人……这……是何人这么有福气得少主如此看重?不惜代价为他夺蛊王?”
安十七更是惆怅,“武威侯府子斩公子,你听说过吧?他以前命不好,从今以后,着实称得上是有福气的人。”话落,见贺十睁大眼睛,他叹了口气,“子斩公子能为少主一句话千里赴约,将来未必不能脱离武威侯府,如今是半个花家人,将来就会是花家的人,我们为他荒废西南累世经营,也无可厚非,毕竟,咱们花家的人,从来金银乃身外之物,人命大于天,任谁有事儿,都会不惜代价相救的。”
贺十诚然地点头,有些舍不得地说,“我在这里待了十年,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十七公子,真要所有人都撤走吗?”
安十七道,“少主暂且还没如此吩咐,但我想十有八九是的,毕竟无论我们能否悄无声息地夺了蛊王,早晚南疆王和太子殿下都会知道是我们夺的。这西南境地,不同于南楚,不同于临安是我们的地盘,届时一旦事情泄露,我们这里的人怕是应付不来。为了救子斩公子,而伤我们自己的人命,少主也是不愿的。所以,迫不得已,宁可不要了累世的根基,也会先将人都撤走。”
贺十点点头。
安十七拍拍他肩膀,“只要人命能保住,未必不会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再扎下根基。你若是舍不得,待这件事了,过个几年,再回来就是了,咱们花家,四海之内,没有扎不下根的地方。”
贺十面色一松,也笑了,“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