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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辛被他夸得一阵得意,觉得事不宜迟,干脆直接命人拟旨,宣召那些还在等通知的倒霉蛋入京。
这道旨意一出,朝堂上下顿时哗然了,都在猜测高子辛这次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就连负责彻查水坝一案的三位辅政大臣,都忍不住跑来找高子辛询问。
高子辛的理由十分正当,直接堵得三人说不出话来:“三位爱卿莫非忘了?朕要建藏文馆,而宫中藏书,以及那些募捐而来的书籍都要经过仔细校验,重新修录,这工程量有多大,三位爱卿莫非以为光是凭借着那帮翰林就能完成?朕可没那么多时间等。那些候选士子学问都还不错,想必能够胜任这个工作。”
高子辛直接拿这事来堵他们的嘴,别说三位辅政大臣,就是其他朝官也不敢再反对了。文臣们巴不得藏文馆早点建起来,惠及天下读书人,武将们就更不会开口了,他们或许不会作文章,可他们又不是傻子!
修建藏文馆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要是跳出来阻止,还不得被天下人给骂死?
于是这件事很顺利地进展了下去,不仅如此,高子辛还特意找了借口,安排人出了一套套专业题,以便考教那些士子的办事能力。
不少正窝在家里等通知的士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激动了,他们都等得绝望了,哪知道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好事!
虽说圣旨中并未言明让他们进京干什么,可既是天子宣召,怎么可能是坏事?
于是,这些人二话不说,直接收拾起包袱赶往京城了。就算是家里穷的,也有的是人上赶着送盘缠,就是看好他们日后能飞黄腾达,提前结个善缘。
高子辛给了一个月的期限,不管多远,总能赶到了。期限一到,还没来的人,自然就没资格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士子们陆续从各地赶来,几乎把京城的客栈都给住满了。
正好就在这时,内造局的制墨工匠们已经赶制了一批油墨出来,书也印了不少。高子辛干脆叫来钱弼,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书局开了。
钱弼现在对高子辛几乎是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开书局,立刻跟高子辛保证,三天内他就把铺子给安排好。
三天的时间看似很短,其实不然。毕竟书局就是卖卖书,卖卖笔墨纸砚,不像多宝楼需要特别装修布置,只简单装修便好。
所以三天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了。
钱弼从多宝楼的事情上意识到“广告”的好处,于是这三天里,正在紧张地等待通知的士子们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近日会有一间书局开张。
这个消息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士子们都忍不住好奇起来。然而就在这时,高子辛却突然让人传出消息,待一月之期一到,士子们就会面临考试,而考试通过者便能得到录用。
这个消息一出,士子们再次震动了。
他们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赶到京城,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录用,不至于埋没了一身学识。
所以消息一出,他们便意识到,他们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来了。能否得到录用,就看这次了。
至于失败了会如何,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所以当天下书局开张这天,门槛都差点被慕名而来的士子们给踩碎了。这些士子都已经打听过了,天下书局的幕后东家,正是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开的书局,他们哪儿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说不定里面能够找到这次考试的相关信息呢?
结果,士子们本是抱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进去,可是看了里面的东西后,这些人的眼睛就直了。
里面的笔墨纸砚品质都相当好,所有的书还都散发着好闻的墨香味道,字迹清晰工整,墨色浓黑,竟是用上好的墨来印的!
最让他们激动的是,这些书的价格竟然比起市面上同等品质的书便宜了将近一半,甚至他们这些被特诏入京的士子还可以打五折!
只需要付一半的钱,就可以把东西买回去!
据说,这是天子自掏腰包特别给他们的恩典。
士子们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而且除非是实在囊中羞涩的,根本不肯打折,甚至恨不得以双倍的价钱买回去。
为此,这些人还差点儿激动地跟书局的掌柜吵起来。
书局掌柜见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表示自己不差钱,不要折扣,还要用双倍的价钱买书后,摸着胡子微微一笑:“诸位莫急,店内还要精装版和典藏版,诸位不如先看看,再来决定买哪一种。”
这些士子其实算不得多富裕,毕竟真要很富裕的,早就花银子走好关系了,哪里至于一直在家里等消息。
不过他们中也有不少是小富之家,而且这次天子宣召,家里乡亲还都给他们准备了不少银子,以便不时之需。
所以一听还有精装版和典藏版,这些人便不闹了,纷纷跟着伙计去看书了。
所谓精装版和典藏版,不管是用的纸张还是装订,都不是常规版能比的,价格自然也要比常规版要贵上两倍甚至数倍。
这些士子们都是爱书之人,一看那精工制作出来的书册,顿时便爱不释手了,要不是惦记着考试还没开始,他们留在京里还得花销,简直恨不得把荷包全给掏干净。
不仅买了书,这些人还买了新出的油墨。毕竟这种油墨的品质比得上最好的桐油墨,但是价格却只相当于好的松烟墨,这些士子哪有不买的道理?
很快,天下书局的名气就打响了。
不仅是因为它里面的东西品质都很好,更关键的还在于,它们不仅品质好,价格还相对便宜!
所以消息一传开,天下书局就开始人满为患了。
别说是那些读书人,就连家里经商,甚至是朝中的文臣武将,都特意派了人进去抢购,恨不得把里面的那些好书好墨全给搬回去!
结果不到三天功夫,钱弼就苦着脸跑来告诉了高子辛一个“噩耗”。
天下书局卖断货了!
高子辛正画着一只老乌龟,闻言笔尖就是一抖,直接画歪了。他愕然地看着钱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卖断货?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李英跟他再三保证,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存货!
第100章不安
高子辛一听钱弼说天下书局卖断货了,便本能地觉得钱弼是在骗他。但是他看得出来,钱弼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
难不成,还真是卖断货了?
高子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突然发现,卖得太好竟然也是一件让人发愁的事情。因为他发现,以现在的出货量,光是凭着内造局的那点工匠根本不可能做到!
于是他干脆说道:“这样吧,有谁要买的,你先让他们下订单吧,有货了再给他们送去。”
钱弼眯眼一笑:“还是陛下的主意好。”其实他已经这么干了,不过做人下属的总不好表现得比老板还聪明,所以他不仅提都没提,还顺便拍了高子辛的龙屁。
不过,他这次特意来找高子辛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事,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陛下,大梁地方那么大,单靠内造局的匠人来制墨怕是不够,这法子,您看是不是卖出去?”
高子辛眯起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卖?”
钱弼见高子辛这副模样,突然就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高子辛微微一笑:“你放出消息,这个月底多宝楼会拍卖一些特别的宝贝。”说话间,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刷刷刷地抄了十页。
然后他直接让欢喜把抄好的纸交给钱弼,对满脸不解的钱弼说道:“你待会儿就拿着这个去找李英,让他命人赶制成活字,排版好后,放在多宝楼拍卖。另外再让他给你十套上好的油墨,同样放在多宝楼拍卖。每套活字和油墨都附一份活字印刷或是石油制墨的说明。”
钱弼看着手里那一叠草书,顿时被高子辛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出自肺腑地说道:“陛下,您可真是太英明了!”您这捞钱手段可真是越来越高了!
单纯的活字或许对那些商贾没什么吸引力,可这字若是当今天子亲笔,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偏偏高子辛更绝的是,他还故意写的是草书,跟平时批阅奏折的笔体完全不同,就算卖出去也不担心有人拿来做什么!
这手段,这心计,钱弼简直不服都不行!他突然觉得,自己那点儿手段算得了什么奸商啊?亏得外面那些人还老是暗地里编排他,说他奸猾狡诈,他简直冤死了!
跟高子辛比起来,他那点儿手段简直就不够看!
不过他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陛下把这法子卖给他们,就不怕他们透露出去?”
高子辛挑眉,看着钱弼的目光突然带了点鄙视,就跟看傻子似的,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反正朕也是决定把这两种方法昭告天下的,就算他们说出去又怎样?有什么好怕的?”
钱弼一听这话,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高子辛,特别想问他——您都要昭告天下,还不忘宰那些商贾一顿,您也太狠了吧!
他虽然没说,高子辛还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起来:“只要你传出消息,这个月底的拍卖品是朕亲自手书,你以为那些商贾能抢得到?朕这次要宰的可不是他们。”
咦?钱弼愕然地看着高子辛,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
京城权贵云集,若是消息传出去,那些达官显贵就是砸破了头也要把东西给买下来,不然要是东西被那些商贾给买去了,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钱弼一猜明白其中缘由,顿时忍不住对那些达官显贵们心生同情了。被这位雁过拔毛的铁公鸡给盯上,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不过,他一想到宰的是那帮达官显贵,突然就同情不起来了。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从国库里捞了多少银子!
去了心病,他也就不再久留了,直接辞别了高子辛,带着东西去见李英了。
他走后,高子辛重新看着纸上那个画歪了的老乌龟,犹豫了片刻,干脆补了几笔,直接把那一道不和谐的墨迹给掩盖了下来。
只是看着完成的画作,高子辛突然觉得有些想贺氏和太平了。
他这次借着水坝的事情回到宫里,因为事务繁多,要忙着招揽人才,所以他没再继续去避暑山庄。
笑话,天下士子们都要来了,要是听说他不在京城,反而躲在避暑山庄里,会怎么看他?
正好贺氏不在宫里,他还乐得轻松,不用担心他跟凤瑄的事情被贺氏发现了。
同一时间,太平也在想高子辛。
当时高子辛走得急,又故意向贺氏隐瞒了水坝的事情,而他走的时候,太平正好陪着贺氏,于是便跟贺氏一起被蒙在了鼓里。
等它知道高子辛带着凤瑄返回京城的时候,整只龟都气炸了,恨不得冲到京城里去骂高子辛。
然而贺氏却不想那么早回去,她在皇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早就待腻了,还是这避暑山庄里悠闲。
她不必时时刻刻端着太后的架子,也不用看宫里那些人的脸,正乐得自在。
就是常宁老是在她眼前晃悠,让贺氏有些不痛快。原本她就不太喜欢这个捧高踩低的势力丫头,偏偏常宁每次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喜欢露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让贺氏看得心烦。
她自认没亏待常宁,也懒地磋磨她,偏偏这丫头每次都好像被她欺负惨了的样子,倒显得她是个大恶人似的,她如何不心烦?
别说贺氏心烦,就连太平这个亲爹都烦了。
没办法,常宁根本不知道它的身份,只以为它就是一只普通的老乌龟,见贺氏和高子辛都对它那么好,自然就嫉妒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贺氏面前受了气,不敢在贺氏面前摆脸色耍脾气,可是太平就是只丑陋的老乌龟而已,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她便总喜欢趁着别人不注意目光不善地瞪太平一眼,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太平给炖了似的,太平又不是真乌龟,怎么可能喜欢她这样心思恶毒的女儿?
就是凤瑄总是气它,看它的目光也不像常宁似的,总是阴测测的,渗人得很。
太平是真的被她的目光给吓到了,那里面的敌意和恶意简直丝毫不加掩饰。于是从那以后,它便一直守在贺氏身边。
倒不是怕常宁对它做什么,反而是怕常宁对贺氏下手。
它总觉得,常宁这样心思诡谲的丫头留在贺氏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恨不得劝贺氏把她撵回宫里去,可惜它不会说话,只能在每次常宁来给贺氏请安的时候,故意冲着常宁凶狠地交换,以表达自己对常宁的不满。
贺氏见它每次都这样,又是无奈又是欣慰,干脆直接告诉常宁会帮她安排婚事,让她安心。
有了她这话,常宁倒是真的很少再来烦她了。
贺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心凉。这丫头太势力了,让她怎么敢把她安排到重臣家里去?
不过,那以后贺氏和太平倒是清闲多了,只是一清闲下来,太平就忍不住想高子辛,担心他有没有被那些朝臣欺负了。
可惜贺氏是太后,不好干政,高子辛自然也不可能事事都向她报备。太平跟在她身边,对京城的事便也一无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