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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匡义收下了李钟,大队人马朝北走的时候,李守节一行人出了大名城。
出城后,符家两个姐妹彻底放下了矜持,走在了队伍最前边。
大名府因为水运的便利,在西城外形成了一个大型的草市。
此时正值岁时瓜果、蔬茄新上市,西城外的草市市井气息格外浓厚,连符家这种地头蛇都在此地采办所需的肉食蔬果,由此可以窥见西门外草市的规模。
往来其间买卖的主顾在摊位前一斥千金,只为了买下最新上市的蔬茄,但是他这种吃独食的行为引发了众怒,在众人的斥责,他无奈地分出了一半蔬茄让众人平分。
侯霸荣似乎是憋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靠近了李守节小声说道:“衙内,你真厉害!”
“厉害个锤子,就你话多,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待会注意点,别坏了我的大事儿。”
侯霸荣挤眉弄眼地朝李守节笑了笑,意思是“我知道了”。
日头逐渐升移,或许是因为草市里的味道有点呛人,又或许是一路蹦蹦跳跳力气用尽,符四娘和符六娘慢慢放慢了脚步。
李守节看到后,对着一旁的梁小乙交代了两句,看到梁小乙走远后,他就迎了上去。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累了?”
“要不要上马车歇一会?”
符四娘看来是彻底放下了芥蒂,慵懒地回道:“与其坐在马车上颠簸来颠簸去的,我俩还不如自己走。”
“两位既然知道了我的姓名,不知道可否告知在下二位的称呼,我总不能一口一口‘贵人’的叫吧。”
符六娘闻言和符四娘对视一眼,回道:“李衙内,可称呼我为六郎。”
“那你就叫我四郎吧。”
其实这时候,李守节和符家姐妹已经心照不宣,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用。
“好,四郎,六郎,我们先往南面走,我已经派人去采买午食所需要的的食材,就算我们一时半会回不来,到时候也不至于饿着。”
这个时候,对于植被蕴养土地的效用已经有了朴素的的认识。
靠近河道两侧堤面上种满了榆树、柳树,因此在夏日的时候,也成了游玩避暑的好去处。
此地也是往来行商饮凉茶的去处,一面“茶”幌子迎风飘荡。
李守节从车后取下绑着的毯子,铺到地上,在蒙上一层布面后,一个简易的野餐垫就形成了。
不同于符六娘乖乖地坐到野餐垫上,符四娘大大咧咧地躺在野餐垫上,仰头望天,悠闲自在。
符四娘冷不丁地来一句:“你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多谢符四郎的称赞,但是我本来就不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我待会给你们露一手,看看我的厨艺下降了没有?”李守节有些得意地说道。
“李衙内,还懂得庖厨之道?”
听到有吃的,符四娘鲤鱼打挺似的站了起来,她托着腮帮子问道:“你还会做菜?”
“我可以作证,我们家衙内做的菜好吃极了!”
符四娘没有轻易相信李守节手下的一面之词,她冲着李守节质疑道:“你可别拿城里酒楼的熟食来糊弄人。”
“放心,待会你就知道了。”
符四娘看李守节故作高深,也不再纠集此事,于是她拍打了一下衣服,走到了小米跟前,拍了拍马脖,冲着李守节问道:“你这马看起来似乎不错。”
“那是自然,这可是河东大马,小米在昭义军中仅次于家父的拨汗马。”
“借我骑一骑,如何?”
李守节有些紧张地小跑到小米跟前,开口问道:“你会骑马吗,到时候别摔着,让我不好交代。”
李守节对这个神经大条的符四娘有些害怕,生怕她不顾自身安危,冷不丁地又骑了上去。
迎着李守节关怀的目光,符四娘开口笑道:“这有何难。”
李守节听着点了点头,直到他又听到了一句“骑上去跑两步自然就会了。”
听着符四娘的“玩笑话”,李守节一边拉住小米的缰绳,一边望着符六娘求救。
“四哥,别胡闹了,别让李衙内难做。”
可能是想骑马的心思比较坚定,符四娘并没有听从妹妹的劝告,反倒是置气似的跟李守节僵持连起来。
“算了,我牵着马带你遛两圈,你别乱动。”
“好。”
在李守节的搀扶下,符四娘跨上了马背,相比她无畏的气势,上马后,符四娘紧紧地贴着小米,丝毫不敢乱动。
因为她两腿紧紧地夹着马腹,即使有李守节在一旁牵着,小米也不停地晃动,就像是失去了航向的小船,原地打转。
李守节并没有取笑她的怂样,而是借着自己当初的经验,开口传授道:“你别那么怕,紧紧地抓住前面的鞍环,身子放松,尤其是两腿不要夹那么紧。你夹得马儿难受,它自然不会听你的指令。”
符四娘按照李守节的指示,慢慢地挺直了些身子,两腿也放开了些,束缚解除后,小米的步伐也欢乐了起来,不再随意晃动。
“你看,我会骑马了。六妹,我会骑马了!”刚刚摸到了马术的门槛,兴奋的符四娘有些口不择言,下意识地就喊出了符六娘的真实身份。
后知后觉的她意识到口误后,捂着嘴不再说话,开始专心地学骑马。
大概是两刻钟后,梁小乙提着一筐食材、两袋水赶到了野餐地点,正好李守节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对着符四娘说道:“符四娘,下来吧。”
符四娘没有回话,只是乖乖地抬腿,扶着李守节的肩膀被他抱了下来。
再次站到地上,符四娘感到了一丝轻盈感,忙不迭地找小姐妹分享骑马体验去了。
看着梁小乙、侯霸荣和葛飞一脸的佩服之色,李守节假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基操勿6皆坐”。
梁小乙买到了两只剥干净的山鸡,还有三四张荷叶,外加一些佐料。
一想到昨日的泥巴鸡,或者说是李守节口中的“叫花鸡”,三个人是口齿生津。
看着三个人准备坐享其成的样子,李守节没有义气地说道:“你们三个发什么愣啊,你们想吃的话,自己做,我只做我和她们吃的那份。”
说罢李守节开始了他的料理,看着李守节和梁小乙一顿忙活,把姜片和葱片等一些佐料塞进鸡肚里,符四娘和符六娘走了过来,符四娘还处在骑马后的兴奋阶段,于是符六娘开口问道:“不知道李衙内,准备怎么做这只鸡?”
李守节在把姜片和葱片塞好后,又三下五除二地把鸡肉包裹好,他方才指着侯霸荣挖来的泥巴,歪嘴一笑地说道:“就用这个。”
符四娘感觉到被愚弄了,质疑道:“你到底会不会做菜?哪有用泥巴做鸡肉的?”
好在有闾丘仲卿替李守节补足了理论基础,他开口解释道:“不然,周代八珍里面就有炮豚这一料理手法,我这富贵鸡就是取自此处,只不过是换成了鸡肉而已。”
一旁的符六娘看到李守节手上沾着水,艰难地用手背蹭来蹭去,于是符六娘帮他把袖子整理到了手肘处。
“多谢!”
听到李守节似乎有理有据,二女也不再计较,于是乖乖地站在一旁围观李守节做富贵鸡。
李守节和梁小乙在确保鸡肉被荷叶保护好后,开始用泥巴往荷叶上涂抹,抹了大概一半,他对着站着的两位佳人问道:“要不要试试看,毕竟劳动最光荣嘛。”
在符四娘的引诱下,符六娘也整理了下衣袖,漏出雪白的小臂,开始和小姐妹一起涂抹剩下的半面。
李守节又接过了梁小乙手里的半成品,接着上色,嘴里还欢快地唱着:“只是连约会,你都逃脱,什么解释都不说,不是我没祈祷,我在大名府玩着泥巴......”
“你这唱的是什么曲调?是河东的民歌吗?”
“不不,这叫口水歌,名字叫《我在大名府玩泥巴》,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守节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忘记了手里的泥巴,一顿指点导致泥点飞溅。
“啊,”符四娘正好在靠近李守节的一侧,身上被甩了一身的黄泥,她贝齿轻咬:“你是不是故意?”
说着符四娘还不顾旁人的指点,沾了点泥巴,向甩水一样,两手齐甩,一时间泥点横飞,全打在李守节的衣衫上。
李守节赶紧讨饶似的抬手阻止道:“够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其后,李守节看着旁边的三个躲得远远的手下,没好气地说道:“待会,你们几个都别想跟我抢。”
听到李守节威胁后,梁小乙三人这才走到了李守节跟前,替他做完了剩下的上色。
李守节这一伙人,个个穿的光鲜亮丽,谁曾想居然在玩泥巴,早就引起了附近避暑百姓的非议。
不远处的茶摊,一个个行商、过路人都饶有兴趣地围观这群高门贵户的恶癖好。
有人喜欢穿女装,自然就会有人喜欢玩泥巴,这不奇怪,但这不妨碍他们一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将荷叶包鸡用新鲜的泥巴上好色后,李守节和梁小乙就把食材放进了侯霸荣和葛飞挖好的坑洞。
四个人一番忙碌,在上面铺好了柴薪,又从茶摊借来了火,正式开始了富贵鸡的焖制。
符四娘和符六娘用水袋里面的清水洗干净了手上的泥巴,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
“好了,等半个时辰后,就能开凿出来食用了。”
符六娘再次开口问道:“李衙内,你确定这鸡真的能吃吗?”
李守节指着三个手下说道:“符六娘子,你不用担心,我昨日已经让他们几个吃过了,一个拉肚子的都没有。”
“噗嗤”,符六娘子笑出了声来,似乎像是水面荡开的涟漪,惹人注目移不开眼。
“你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李衙内。”
李守节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观察这两个符家小娘子的品性,她们俩又何尝不是想看看我这个未来夫君的行事准则。当日在便殿偷看,她二人想必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如此说来,魏王应当也知道了我此番北上的目的,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合理了起来。符四娘并非单纯的是想出来玩耍,符家的两个女儿能够当上大周皇后,看来也不完全是运气好。”
火焰熄灭后,梁小乙和侯霸荣将泥蛋挖了出来,用石头将泥蛋砸开,瞬间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飘荡出来。
“好香啊,”赵匡义闻着这股味道,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伙人正围着分享鸡肉,他心里暗叹不已,“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然有如此味道”。
瞬间,他就丢掉了手里的点心,带着几个手下围了过去。
走近后,赵匡义先是行了一礼,开口问道:“不知道兄台这鸡肉是如何料理的?竟有如此强烈的味道,既有一股清香扑鼻,又有一道肉香夺味。”
对面的华服男子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撕掉了一大块鸡肉,走到了赵匡义面前,递给了他。
赵匡义接过鸡肉,三两下就咽入腹中,虽然仍旧有些馋嘴,但是良好的家教让他朝着华服男子行了一礼后,径直回到了茶摊。
家将看到赵匡义似乎仍旧嘴馋,吞咽了两下口水,于是开口提议:“三爷,要不要我再去问那人买一只。”
“这您可买不到,这是那位爷亲手做的。”还没等赵匡义开口,茶摊的茶博士抢先解释道。
“即使如此,那就不必强人所难了,人家既然不想透露,我们也当见好就收。”
“不过几位要是想知道怎么做的,小底倒是有幸看了几眼,您看?”茶博士做着点钱的动作提示道。
“给他,你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
“衙内,你为何白给了那人一块?”侯霸荣开口问道。
“她们两个一人一只鸡腿,细嚼慢咽的,能吃到天黑;我也没什么胃口,你们三个难不成还能吃掉两只鸡不成?”
“这倒也是,”接过了李守节递过来的大半只鸡,侯霸荣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开始大快朵颐。
茶摊,待听到茶博士的解说后,赵匡义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如此,那清香味道应当是荷叶。这手法当真是新奇,有趣,有趣。”
这时候,他刚刚收入麾下的李钟走了过来,冲着赵匡义说道:“三爷,要不要我在去整一块,我认识他们几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