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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看着这青铜树顶四处盘绕着的,几乎都有他的两三根大腿粗细的树根,和镂空出的一个个窟窿,有些心悸。
——有大片榕树的地方,往往整片林子都粘在一起,时间长了,融到一起的地方多了,里面的窟窿就四通八达的,一个树洞连着一个树洞,有的进去就出不来了,比鬼林还邪门。
但他别无选择,吴邪强忍着心慌,匀速抓着树根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年代实在太久,树根包的非常彻底,根本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且根本砍不动,
他们与其说是进了青铜树树顶,不如说是走进了由庞大树根构成的树丛迷窟。
正当吴邪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对付这些树根时,
一边假张言开口了:“我们可能要从这些树根之间的缕空里看下去才能找到地方了,咱们分头找,一个个照过去,肯定能看到老痒说的地方。”
吴邪心道,盖的这么厚,谁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这个张言也根本没准备和吴邪讨论,只是抬了抬手就让他去做。
吴邪微不可察的偷偷观察着他,隐约感到这人似乎十分暴戾,跟张言风轻云淡,笑看红尘的样子完全不同,
反倒是和之前那个王胖子有些像,话说,他们俩该不是一瘦一胖两亲戚吧?
不过那个王胖子可比这假货可爱的多了,而且很爽快,
这个人太阴了,也就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还糟蹋的是张言那张好脸,也不知道内里到底啥鬼样子。
树根盘旋缠绕着,就像一个个坟墩,两个人用手电照到那些镂空的窟窿里也照不到底,
吴邪跟着假张言弄了半天,累的一头是汗,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一个不慎还把腰闪了,酸的直冒冷汗。
两个人这下没办法了,假张言看了下吴邪,忽然说了声:“难道老痒是在骗我们?”
吴邪心里也嘀咕,这里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老痒之前要这么强调,他应该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因此问题应该还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哪里疏忽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的坐在那里想事情。
吴邪默默思索着老痒一路过来和他说的谎话,试图找到些线索,
老痒那些谎话不管是处于什么心态,无非是想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
可到了这里这后,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那个所谓的不能告诉他的,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去做的好处,到底是什么?他现在还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漏了哪里吗?
正想的出神,假张言突然推了吴邪一下,
吴邪转过头刚想说话,对方就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吴邪一脸疑惑,心说这人又想干什么,就见假张言摆了摆手,小心翼翼的拉他蹲下来,仔细去听那树根里,
吴邪立刻凝神静气侧耳去听,
这里没有风声,在这寂静无比的溶洞里,贴着那树根,吴邪清楚地听到树根里面传来一声声地轻微的“的…的…的…”声,
这声音见好像是有人被冻的在磨牙,
声音不大,不注意必然听不到,但很有语音规律,和血尸的声音完全不同,也不会是那些虫子在树干里爬行发出的声音。
见吴邪真的听到了声音,正一脸专注的贴着树根仔细倾听,一边的张言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隐晦的弧度。
他紧跟着轻声引导道:“这声音每一声的间隔都一样长,好像是一个和尚敲木鱼一样,有可能是什么机关动作的声音,这里面的确有东西在,只是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的。”
吴邪听着这个假张言的话,联想之下背后不禁开始有些冒冷汗,
这几千年的老树根里竟然有人磨牙,难道是遇到树妖了不成?
他刚想说话,张言就抿着嘴巴摇了摇头,示意让他跟上,自己蹑手蹑脚的寻着声音走去。
两人走到一个榕树洞边,发现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假张言打开手电往洞里一照,声音噶然而止。
他瞄了眼吴邪,继续轻声道:“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你朋友老痒说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面,可能得从这里进去才行。”
吴邪皱了皱眉头,脑子瞬间清醒了些,不认同道:“这里面的根系洞非常复杂,比那些溶洞地形的洞系要复杂的多,而且不知道这铜柱是不是空心的,贸然进去,可能会有危险。”
这可不是真张言,鬼知道随便跟着进去会出什么事情。
想到张言,吴邪不由在心里暗暗苦恼,
这已经到树顶了,都再没看见那个又失踪了的家伙,甚至连任何可能的记号都没有,说好的做保镖的呢,神出鬼没的,一点不合格,干脆叫张摸鱼,张溜号算了,
这里这么诡异,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哪,难不成,真的也出了什么事?
吴邪正有些思绪漂移,就见假张言点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们两个不同时进去,你先下去看看,我在上面戒备。”
吴邪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你该不会真想让我先进去吧,装都不装了?
张言看吴邪犹豫,举剑轻声威胁:“老痒带你来肯定有原因的,你先下去一定能找到什么,我跟在你后面,给你殿后,你放心,不会出事情的。”
说着他推了吴邪一把,直接将人往洞里推去。
吴邪低头看了看下面,一片漆黑,不住又回头看向假张言,
这人正眉目严峻的看着他,脸上透着一股子阴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知道已经没有后路,吴邪咬了咬牙,只好又带上头灯,再次充当趟雷的角色,
刚想进去,假张言又把他叫住,递给他一只小型的对讲机:“如果里面很深,就用这个联系,去吧,你一定能看到的。”
看着这对讲机,吴邪反倒有些不理解了,
有这么好的东西,这人干什么不早拿出来?因为扮演的是个道士,所以也跟着敬业的凹人设?
他接过来,先熟悉了一下使用方法,就放进兜里,装不满道:“张言你变了,说好的保镖,现在居然拿我趟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下面谁知道有什么,你冷兵器给我一把,我知道你有。”
张言隐含戒备的看了吴邪一眼,有些不情愿的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丢给他,略过前面的话,自若笑道:“我都忘了你手上没刀了。”
吴邪心里冷笑,不动声色接过匕首,发现居然是长柄猎刀,一类专门用来刨皮用的钝刀,
他心里啐了一口,可形式比人强,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强,操了一声,头一低钻了洞里。
………
另一处空间中,某人的一惊一乍才刚刚开始,
“祭品?”
张言惊了一下:“这老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把自己当祭品?还拉上他发小?”
由于看不清唇语,见两人推搡着就开始挨个钻进洞,他立刻站起身准备去拉人,
“吴邪这家伙也是,随随便便就跟人往里面钻,生怕死了没地埋?这地方在哪,我之前怎么没看到?”
看着本体的动作,“张言”语气依旧古井无波,轻声道,
“晚了,他们已经通过媒介在那个空间中了,这树也不可能让你这种杀器进去那,但,若你现在对这树动手,就等于把他们一起关在了树中的镜面世界里。”
张言顿住,沉默了两秒,变得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是故意纵容的。”
他回头看向自家这个实际是在拖住自己的记忆碎片,
“为什么?”
“张言”安静看着他,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摇摇头,
“你猜得到的,必须得有祭品逼这树释放力量,让它无力顾及这,我和这里,都该结束了。”
张言抿唇,
他不自然的微偏了一下头,轻声道,“…你可以继续存在于这里守着的,若是时间长了,你甚至能摆脱我,成为独立的个体。”
明明只是只能算是本体的分身,“张言”这次却并没有应和,
看着对面那个,真正的人,他面容平静,眼里却隐含悲哀,
“你想留我,是因为我是和那个时代最后的联系,但是,我不是你,你却是我。你即使失忆都放不下的事,我这记忆载体又如何能释怀?我的戏目早已结束,已经不需要存在了,真正需要走出去的,只是你自己。”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抽出了身后的剑指向了张言。
“过去与现在,在这里,需要一个结局。”
看着持剑而对,更像是自己曾经样子的“张言”,张言神情复杂。
…………
吴邪爬进洞里,里面却非常潮湿,只往里爬了一段,前面就出现了好几个叉口,
他不由有些呆,该走哪一个?
只略略定神,他开始冷静而仔细的挨个查看,终于发现,在其中一个叉口上居然有个标记,这肯定是前人画的,就是不知道是老痒还是别人?
算了,不管了。
他懒得再想,果断爬进有标记的叉口,
只前进了几米,他前面突然一空,上半身瞬间倒进一个空洞。
所幸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基本合格的土夫子,打准头上的探灯,吴邪四处照看着,
只见这空洞里盘根结错,全是树根,但说的实在一点,这里不过是整个根包里根须比较稀疏的地方,
正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忽然看到不远处树根里板露出一角石板,
努力探身过去,吴邪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巨大的棺椁,下面还有一个同样裹得结实的棺床。
原本应该很奇怪,但联想起刚才爬的距离,他顿时有种恍然感,
按距离算,这里应该就是祭祀台的内中央,
那这个棺椁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他手脚并用,来到露出一角的石棺边上,才发现这东西非常大,几乎像一只袖珍的集装箱,
椁盖的边缘和铜树上一样,阴刻着一圈云雷纹,其它部份几乎和树根长在一起,看不清上面的浮雕。
假张言此时在外面等的有些焦躁,大喊了两声吴邪的名字,吴邪却忙着看棺材看蒙了,也没回他,
没听到吴邪的回声,假张言顿时有些紧张,他怀疑吴邪是不是已经进入到铜树里面去了,立刻用对讲机问到:“吴邪,里面有什么?”
“有一只棺材!”
吴邪回过神,一边回复,一边尽量找能让自己坐起来的地方,爬着太难受了。
“棺材?能不能看出是谁的?”
吴邪顿时骂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不过这棺材给运到这里也不容易,如此兴师动众的,里面躺的可能就是这青铜树的修铸者。”
说着他突然有些出神,
这墓主把自己的棺材放在这里,大概想着升天的时候,离天宫近一点,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葬的什么人物,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时,他突然又看到点异常——那棺材的盖子和椁身中,有一段树根已经顺着缝隙长进了棺材里,将盖子抬起了一点,
吴邪有些奇怪,“恩?”了一声。
假张言听了立刻紧张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这棺材……盖子没盖好。”吴邪一边说道,一边下意识的向那缝隙爬了过去,
外面,假张言听着吴邪的话,顿时明白吴邪已经要进去了,他脸色顿时变了,
他不敢再呆在外面,立刻沿着吴邪进入的地方赶了过去。
……
反射着暖黄光芒的雾气中,两道白衣人影依旧在两相对立。
“不动手吗?”
听着这句冷淡的话,原本沉默的张言突然就无所谓的笑了起来,
随手将背上的剑连剑带鞘直接扔在了地上,
“来吧。”
在对面第一次变得有些愕然的表情中,他放松的伸了个懒腰,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