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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研究了盛海生一个通宵,又在你寝室楼前站了一个晚上,那天刚刚化雪气温特别低,他整张脸都紫了,清晨的时候你从寝室楼里出来,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衣领竖得高高的,几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同学一边聊天一边从我们身旁走过,踩着雪的脚步声带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欢快……”
纪皖和盛海生的确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定情的,然而她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来,那几天她曾经碰到过贺予涵,甚至任何和贺予涵相似的人在她旁边出现过。
“他没叫你,就这样一直看着你从身边走过,后来他就直接飞回去了,他告诉我,看到你的样子他下不了手,”谢宁的声音低哑了起来,“纪小姐,你恨他背后动了那么多手脚,可我坦白地告诉你,如果他想,你可能在几年前就难逃他的掌心,他这次为什么下了手?因为他动的手脚都是在帮你的,不会伤害到你。”
“你仔细想一想,那时你已经和盛海生分手,和卫瑾彦也只是朋友的关系,在情理上,他用尽手段追求你是无可厚非的,而且如果不是他让席总注资你的公司,如果不是他帮你家里度过难关,你的公司能这么顺利地熬过第一轮融资吗?你妈妈能走得这么安心吗?在你公司动的手脚他也是有了十全的把握,也不可能会做到最后让你走投无路,他当初都不忍心让你难过,怎么可能会把你的心血都毁了呢?”
纪皖的太阳穴抽痛了一下,她的脑子有片刻的迷茫,然而,几秒之后她就清醒了过来:“谢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早就和贺予涵说过,我承认那时候他帮过我,可我也已经还清了,现在再争执对错毫无意义,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别再见了。”
她漠然地点头示意,转身就朝樱花林走去。
“等一等,”贺宁的语声急促,“我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对贺少的观感有那么一丝丝的变化。我以为贺少这次能放下了,可昨天他知道你在这里后,坐在你的别墅前抽了一个通宵的烟,今天早上病倒了,下午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可我看他斗志全无,这样对他很危险,纪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他,就算是和他说上一两句宽心的话也好。”
纪皖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宁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希望,屏息道:“下午是和宇财团的董事会选举,他二叔只怕会狗急跳墙……”
“还是算了吧,”纪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让他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谢宁在原地呆了半晌,看着纪皖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樱花林中。
这个美好婉约的女子,有着这世上最硬的心肠。
前所未有的沮丧涌上心头,谢宁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贺予涵住的别墅。
贺予涵通宵未归,早上回到别墅时他还看上去一切正常,然而等用好早餐他就出现了头痛呕吐的症状,一量体温有三十九度。出来开会身旁没带医生,谢宁就在镇上找了个,替他打了一枚退烧针,强迫他睡了一觉。
跟在贺予涵身旁这么多年,谢宁对他的脾性了若指掌,能让缜密自律的贺予涵失常的,一定就是纪皖这个意外。
阿卓守在门口,一见谢宁回来,立刻用眼神问他结果,谢宁黯然摇了摇头:“贺少怎么样?”
“还在睡觉。”阿卓闷声答了一句,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靠”了一声,“这女人太难缠了。”
“谢宁,”贺予涵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进来。”
谢宁轻叹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空气有些混浊,他拉开了窗帘,稍稍透了透风。床上的贺予涵脸上依然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看上去有些萎靡。
“贺少,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粥?”他几步走到了贺予涵面前,把他扶了起来。
贺予涵靠在床上,头昏沉沉的,好一会儿才问:“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个小时,”谢宁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开会还有两个小时,你再休息一会儿。”
贺予涵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他的脚上:“你刚才去哪了?”
谢宁一看,自己的皮鞋上沾了点泥土,想必刚才阿卓的话贺予涵也听到了,他想起纪皖临别前说的话,不由得心一横,对,索性就让贺予涵死了心吧:“贺少,不瞒你说,刚才我自作主张去见了纪小姐。”
贺予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目光却一下子犀利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能在他脸上戳出个洞来。
谢宁硬着头皮说:“我告诉她你病了,想请她来看看你,可她说……没有必要,不肯过来。”
贺予涵沉默了几秒,淡淡地说:“的确是自作主张,扣你一个月奖金,以后不许再犯。”
“是,”谢宁应了一声,不放心地盯着他,“下午的会怎么办?是要继续还是先想办法取消?我担心贺总那边再整理出不利你的证据。”
“为什么要取消?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贺予涵反问,眼神渐渐阴狠了起来,“我原本想看在爷爷的份上放他一马,可他有胆子对皖皖下手,这次就别妄想再全身而退。”
他下了床,只是头重脚轻的不由得踉跄了一步,谢宁扶住了他,忧心忡忡地说:“贺少你这样子……”
“泡两杯黑咖啡给我提神,”贺予涵吩咐说,“这一场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妹子们这是都出去过五一了吗……留言少了这么多,醋哥哭晕在厕所里……
感谢土豪们的包养,扑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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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华厅并不大,却是华麓山庄最豪华的会议室,这里的安保相当有力,保密措施得当,加上贺宁和山庄主人是多年的好友,和宇财团的重量级会议都在这里进行。
这次的董事会,对和宇财团的意义重大,贺宁已经七十五了,再掌控这样一个大型集团,无论是精力还是思维上都已经力不从心,大家都明白,今天是要定下和宇财团未来归属的时候了,到底是正值壮年的贺卫庭成功接任,还是年轻有为的贺予涵后来居上,意味着今后和宇财团这艘巨轮将驶向何处。
财团董事会一共有十二位董事,贺家三房各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但贺卫安、贺卫澜照例缺席,全权委托贺宁履行表决权,贺予涵作为长孙,除了自己的百分之五外,还继承了母亲的百分之五,一共占股百分之十。剩下的一些股份比较零星地分散在剩余的七位董事手里,有几个是贺宁从前打天下时的老下属,有几个则是贺家多年的世交。
董秘将财团去年这一年来的经营财务情况作了汇报,又将今年的几分重要计划分发给各位董事审议,这份计划书是贺予涵主导的,在和宇地产这一块完全摒弃了贺卫庭去年将集团继续做大做强的思路,改为轻装上阵,做精做透。
贺卫庭瞟了两眼,把计划书往桌上一丢,冷笑着说:“予涵,不是我笑话你,你这样的计划在小公司小打小闹行,可在和宇作为全国地产第一把交椅,这不是让人笑话小家子气吗?”
“二叔,比起你四处建烂摊子,我觉得我这个计划可行性更强,销售额和利润不会比去年差。”贺予涵的语声平淡。
“吹牛皮只要上下嘴皮一碰,收不了场损失的还是在座的各位,”贺卫庭环视了一下四周,“爸,你这么多年费心打造的一块牌子,难道要让它就此没落吗?”
贺宁神情莫测地看着手里的计划书,不置一词。
“在座的必须明白一点,地产发展的黄金期已经过去,”贺予涵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不是圈一块地就坐等收钱的日子了,不转型做精,抱有幻想,到时候会像二叔你那个烂尾项目一样,船大难以掉头,这是我调研后的一点想法,请大家仔细考虑。”
贺卫庭阴测测地笑了:“予涵,你这样可不厚道,一直拿着我偶尔的失误说事,怎么就不说说你自己的错误呢?”
“什么错误?”贺予涵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二叔说来听听。”
贺卫庭早就有备而来,拿出了一袋文件扔在了桌上,几个董事面面相觑,打开了文件袋一一传阅了起来。
“函念投资是爷爷给予涵的启动资金成立的,从和宇财团拨款,和和宇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贺卫庭冷笑了一声,“可是你把它当成了什么儿戏吗?因为一个女人和合作方彻底闹翻,电动汽车项目前期几千万启动资金打了水漂,石墨矿的投资搁浅,亏损不可估量,财务上你居然还动了手脚,报表看上去漂亮得很,你这样的行为,你以为在座的都眼睛瞎了吗?你能带领和宇财团继续辉煌吗?”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旁边的几个董事交头接耳了起来,间或看向贺予涵,眼中都带着几分疑惑。
贺宁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予涵,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财务报表上弄虚作假,这可要出大问题的。”
贺予涵慢条斯理地鼓起掌来:“二叔,你干得真是漂亮,在我公司里埋了不少眼线吧,真是让你费心了。”
他看了看手表,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到了投影仪前打开了电脑,电脑上跳出了一个拨号软件,他转过身来,嘴角勾了勾,眼中却冰寒一片:“二叔,那天你给皖皖下了药,让我和席衍大打出手,心里高兴坏了吧?猜猜我现在要给谁打电话?”
贺卫庭心中大感不妙,面上却强自镇定:“你胡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贺予涵调出了联系人,按下了通话键,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席衍的人影,他站在一座厂房前,和一个老外揽肩搭背地站着,意气风发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嗨,大家好,欢迎参观我们的基地,这是索尔集团的总裁simon先生。”
贺卫庭的脸瞬间白了,索尔集团就是贺予涵合作的那家品牌电动汽车公司,几个月前,贺予涵和席衍明明已经断交,而和索尔的合作也已经中止。
“予涵,你这电话再不打来我都要去泡妞了,”席衍笑嘻嘻地说,“富安市山美水美人更美,好多美女,我的眼睛都要花了,诸位前辈,这是我们一期厂房,后面规划的有三期,来来,看看我们的生产线,正在调试。”
投影仪上的镜头移动了起来,一条条整齐的流水线出现在屏幕上,好几个国外的工程师和穿着制服的员工正在商讨,看到镜头转过头来笑着问了声好。
“一期计划产量不多,以销定产,目前接到订单总额已经在两亿元上下,simon先生对于我们的效率非常满意,他非常期待和我们的继续合作。”席衍把话筒递给了simon。
simon的表情就严肃多了,说了一长串的英文,大意就是他对这个合作基地充满信心,除了国内高端市场,也希望能向周边国家辐射,更有可能让这个基地供应他的本国市场。
“谢谢,simon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取得双赢。”贺予涵颔首致意。
席衍笑了起来:“咱们哥俩出马,还能不双赢吗?二叔,二叔你出来遛遛,辛苦你了,别的小伤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那天予涵打了我大概五六拳,废了我的腿快大半个月,这两个月我一直憋着呢,我可要在你身上三倍奉还,这两天你先好好享乐一下啊,到时候残了腿可就不能出去快活了。”
贺卫庭身上的汗都冒了出来,这席衍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发起疯来连席家的老头也镇不住:“误会,都是误会,你别听予涵胡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席衍也不理他,给他们抛了个飞吻,干净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会议室里一阵静默,几个董事都面面相觑。
这些日子来,贺卫庭和他们私下里都打了招呼,请他们关键时刻在董事会支持一把。贺卫庭在董事会这么多年了,和他们的关系都不错,平时的威信也摆在这里,一个空降过来的毛头小子,虽然能力看上去很强,但总给人根基不深的感觉。
一名董事轻咳了一声开了口:“予涵,我们都知道你的创业基金管理得不错,但有时候年轻人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和宇财团毕竟和你的函念投资不同,资产庞大,管理起来难度更大,”他犹豫着看向贺宁,“贺董,我们几个都还是偏向保守,卫庭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成绩,但行事中规中矩,稳重可靠,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
贺宁看向贺卫庭:“卫庭,你自己说说。”
贺卫庭莫名感到了一阵气短心促,倚赖的杀手锏失了效,他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一脸诚恳地开了口:“爸,各位董事,我在和宇财团这么多年,对财团上下了若指掌,更为财团的发展呕心沥血,如果今后财团将由我带领,请相信我的一片诚挚……”
贺予涵斜靠在椅背上,嘴角逸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这下不仅连那几个董事,就连贺宁的脸上也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二叔,对不起,”贺予涵毫无诚意地道歉,“听你说诚挚两个字,实在是太好笑了。”
贺宁沉下脸来:“予涵,注意你的修养。”
贺予涵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冲着他行了个礼:“很抱歉爷爷,不知道你听了接下来我的话后,还会不会维持你的修养,”他看向贺卫庭,眼中的轻蔑、厌憎、怜悯混合在一起,仿佛一道淬了毒的利刃,射向那个卑鄙的男人,“设在j国的离岸账户,这些年一共用各种手段从和宇地产转移走了二点一五亿中饱私囊,不知道这个算不算二叔你的诚挚呢?”
傍晚的华麓山庄很美,山的尽头是一片翠色,天边涌起的红霞将这片翠色染上了别样的色彩,和山间那一团团樱花的粉色相映成趣。
贺予涵站在山庄口,极目远眺,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头那团阴郁之气终于有了缓解的趋势。
转移资产的资料一拿出来,贺卫庭便瘫倒在了椅子上。
贺宁气得浑身发抖,贺予涵一早就准备好了降压药,这才没让他的血压爆表。
贺卫庭的行为已经牵涉到了职务犯罪,和宇地产执行总裁的职务被当场表决撤销,贺予涵除了接替这个职位外,另外当选了和宇财团执行董事的职责,贺宁宣布,他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将会在不久后转让给贺予涵,至此,贺予涵将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在慢慢完成各项权力的新老交接后,在不久的将来将以压倒性的优势掌控和宇财团。
谢宁疾步走了过来:“贺少,我已经安排人将老先生送回去了,车上有医疗设备,回去后徐医生会给老先生再会诊一次以防不测。你的二叔和你的堂妹还在,可能没脸见人了躲在房间里没见出来过。还有,医生已经来了,贺少你感觉怎么样?还是先回去歇一会儿吧。”
他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只是眉宇间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贺予涵的高烧未退,刚才在会议室里的几个小时都是强撑过来的,他在外面完全帮不上忙。
贺予涵瞟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谢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补充说:“纪小姐和她的朋友下午三点就离开了,没有和你二叔、堂妹照面,现在应该到家了。”
贺予涵的眼神松懈了下来,脸色却愈发惨白了,撑了一个下午,的确有点吃不消。“记着,你和阿卓一定要安排好,千万不能再让贺家的任何人或事再伤害到她了,”他叮嘱着,神情黯然,“以前是我太自信了。”
谢宁点了点头:“你放心。”
贺予涵怔怔地看着那条通向外界的鹅卵石路,想象着纪皖巧笑嫣然和卫瑾彦走在一起的模样,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自嘲地笑了笑,喃喃地道:“不和我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强迫自己忽略心脏深处的疼痛,贺予涵转身朝里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到有个热情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肩膀上同时被重重地拍了两下,他原本就头晕,差点没被拍趴下了。
“予涵,你还在啊,”程三板惊喜地说,“早知道叫纪皖他们晚点走了,我们还能一起吃顿晚饭聚一聚。”
贺予涵转过身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记得她吧?就是我们的班长,不苟言笑的那个,”程三板热情地帮他回忆,“我们几个男生都很佩服她,高二那会儿打工好像拼命三郎似的,成绩还那么好。”
谢宁有些着急,刚想过来替他解围,贺予涵却用眼神示意他稍等,忍着脑袋上针扎似的疼痛和程三板并肩朝里走去。
“我记得皖……纪皖她家里条件不算很差,怎么会勤工俭学呢?”贺予涵试探着问。
“她瞒着家里的,和她妈说在上一个培训班,自己在假期里接了好几份工,饭店、家教、翻译,”程三板叹了一口气,“一连几个假期都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贺予涵呆了呆,他想起了纪皖那精湛的刀工和厨艺,难道都是那时候打工练的?“她缺钱吗?”
“我们那时候也很纳闷,”程三板回忆着,“后来问了田蓁蓁才知道,她那会儿因为她妈生病欠了人家五万块钱,非得自己还掉,我们想帮她她也不要,一直折腾到了大二才把这钱连本带利还清了,她把钱打回人家账户里的时候请我们几个吃了一顿饭,那天晚上田蓁蓁吓得还给我们打了电话,说纪皖躲在卫生间里哭,她很害怕会不会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劳动节的醋哥真是太勤奋了,求表扬\(^o^)/~贺少现在应该彻底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