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军民两用日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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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山,位于祁山与纸坊县之间,属于秦岭余脉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区。

    日月山,其实是两座山组成。

    月牙似的山脉,环绕着的腹地下方正中间,突兀地冒出一座圆形的矮峰,曰旭日山。

    一如月牙一不小心,怀胎十月却久久不能生产,憋得半圆的月牙怀里,鼓起了一个大包;这鼓胀之处,尤似清晨羞答答冒出来了半个头颅一般的旭日,因此得名。

    其背后山脉,当地人将其唤作“月牙峰”,其形似弯月,两者组合起来,名叫“日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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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你猜测,这些马匪聚集到此处,尚需多少时日?”文呈问身旁的穆汉文。

    赤裸着上身、露出六块腹肌、因为奋力挖土累的满头大汗的穆汉文舔舔嘴唇,回禀道:“属下也不知。不过,天水郡马匪首领,唤作“马上疯”,手下有三五百喽啰,此獠距离此处最近,不到两日路程。金城马匪首领,唤作“百里屠夫”,此獠最是凶残,好滥杀;手中有七八百马匪。武威匪首唤作“血蹄人屠”,据说有千余喽啰;再远,便是张掖、鄯善马匪了……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伍良派人,化妆潜入金城、西平(今西宁)等地打探军情,此时上前禀告:若是这数股马匪集结,来劫掠日月山,尚需二十至三十天。

    仅天水、西平、金城的马匪,不过区区两三千。

    若是平日里,倒是不惧官兵;如今汉安军战羌人的事情传出去了,就凭这几处的马匪,恐怕还不敢来抢汉安军。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出于“值不值得因此伤筋动骨”的考量。

    无论是狮子还是老虎,哪怕猎物再肥美,它也不愿意冒着受重伤的危险,去捕食猎物……若是因此而伤残,得不偿失;

    猎物哪里都有,自个儿的身子自己珍惜。

    由此可见,马匪们定然会纠集同伙,组团前来打劫、共同分赃。

    如此一来,远处金城郡(兰州附近)、张掖郡、鄯善道的马匪,哪怕一人双马、日夜兼程,至少得二十多天以后,才能抵达纸坊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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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马匪,纵横整个河西走廊、火焰山(吐鲁番)、博腾(库尔勒)一带数百年,人数没有定制。平时有可能是牧民、马帮伙计、行商、大车行、镖师、护院、牧奴……

    等到有买卖上门了,这些人扒开臭皮袄,漏出胸毛……呃,不是青龙的,便在胸口绣上狼头、骷髅头,只要样子够凶够恶就成;抄起马刀,摇身一变,就是马匪。

    真正天天有生意就做、没生意就窝在匪窝里饮酒作乐、投壶猜枚的职业马匪,其实并不多……马匪这个行业,都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吃财政饭的如果太多了,实在是养不起。

    这些人,才是马匪里面的“核心人物”、经年老匪,他们才是算进入了组织的成员,从此大鱼大肉、没羞没躁的日子,才算是有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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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山西边有湖,湖面颇广,积水极深,是由月牙山脉融雪、崖缝渗水经年累月冲刷、沉淀而成。

    旭日山前的平地上,数千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号子震天响。

    工地中高大的木杆上,拉着巨大的麻布,上书:日月山农田开垦工程

    另有无数小木桩,拉着小一些的麻布,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口号:“苦战二十天,新增万亩田!”

    “撸起袖子加油干,明年大家吃饱饭!”

    “辛苦一代人,造福万世孙!”

    “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是庄稼。”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

    吕凯曾经问文呈:难道这些民夫们,没有人会去思考,远道而来的汉安军,改造日月山的真正意图?

    文呈笑道:“当一个人独处之时,他会去思考、去分析各种情况;而当所有人成为一个群体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思考能力,只会本能地选择盲从。”

    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可以拥有正常的思维和理智,可是一旦他进入到某个群体中时,成为公众的一员,其智商,也就会降到平均水平之下。

    头脑冲动代替了独立思考,党同伐异取代了交流互通,他们变得易怒、多变和反复。

    勒庞,这位著名的西方勒子曰:“群体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经过大脑,只是在感情的两个极端徘徊”。

    ——(摘自《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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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山东面,数千汉安军士、千余民夫,正日夜赶工,开挖数条深沟、连同一个极大极深的巨坑;

    除了少数高层,没人知道改造日月山的真实用意,更不清楚挖此巨坑的目的。

    民夫们纷纷猜测,汉安军挖此坑,其实是打算弄一个人工湖;随后纷纷吐槽:西面的大湖,还不够官爷携美人,泛舟湖上、饮酒作乐?

    有必要再挖人工湖吗?

    真是钱多了烧的,有事没事就胡挖。

    对此谣言,文呈嗤之以鼻:嘁!一个个的,头发长,见识短。

    你们是没见过,今天挖明天填、后天再挖再填;他去年挖、你今年挖,我明年挖……挖、填、填、挖,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挖,哪来钱赚?

    不挖,年底不突击花钱,明年怎么申请预算?

    官家的事,小屁民,你不懂。

    沿着月牙山脉东西,原本有一条小溪。

    汉安军正在拓宽溪沟,形同开挖沟渠,将小溪沟拓宽至三丈、深两丈。

    一眼望去,恰似给一张弓,安上粗粗的弦一般。

    近五百丈的沟渠上,设置石拱桥两座,桥宽可并行两辆四轮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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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啊!”吕凯笼手远眺,嘴里啧啧赞叹:“以月牙峰为籓篱,围着入釜的马匪;以溪沟为栏,将马匪死死圈在釜中;以石桥为门。真可谓天罗地网、插翅难逃了。”

    咂咂嘴,吕凯接着道:“更妙之处,在于,文功曹不但绞杀了马匪,还开荒造田、修建沟渠、建造翻车、水车,使得祁山、纸坊二县,凭空多出来万顷良田,恩泽乡里、福笼千秋啊,善,大善!”

    日月山下数里方圆,地势平坦,也不缺水灌溉,是非常理想的开荒种粮之地。

    奈何,凉州百年来,战乱不止,官府无那能力、更无心做这种惠济下任官员的好事……你贴钱贴力开垦出来了,不好意思,人妻到了…呸呸,任期满了,白白便宜了下一任官员。

    流民若想开垦荒地,一是没那实力,要知道,荒地得养三两年之久,才能变成熟地,有三两年积蓄的人,又岂会成了盲流;

    二是政策不明朗,一任官员一个方子,治病是不指望它了,整治起黎庶来,那是治一个死一个、治一群死一窝;开垦荒地的不确定性太大、风险极高。

    若是平民、小地主来垦殖,最终结局定然不会美好:不是被豪强吞并、就是熬不住官府的税赋;

    就算命好,等你好不容易有点家底了,马匪、盗贼又该上门问候你了…

    这些问题,只能文呈来解决:反正文呈高风亮节,一不图名二不图利……更重要的是:开垦荒地的经费,又不需要文呈掏腰包,慷他人之慨,以工代赈,救活人无数,良田还能惠济万民,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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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霸看着改造图纸,兴奋的一砸左掌:“嘿,读书人就是坏水多,嘿嘿,好点子多。那清剿马匪最难之处,便是其来去迅疾。有便宜可占,便啸集一处,一拥而上;无利可图之时,就一哄而散、无处追杀。哈哈,现在给这些挨千刀的马匪,修筑一处鸡鸭笼子,看他往哪里逃!”

    文呈笑道:“王指挥莫要大意了,以千余将士,坚守旭日山待援、面对近万马匪的围攻,也非易事,休要被大雁啄了眼珠子。”

    一指远处的旭日山,文呈道:“将万担粮草、无数金饼、铜钱,储备在旭日山上,作为诱饵;同时,一旦开战,旭日山也是海中孤岛、杀敌的砧板,一定要够硬、够坚固才好;别骨头没斩断,砧板倒碎成了两半。”

    王霸拍拍胸脯:“放心,旭日山背靠险峰,一面是陡直的悬崖,某只需把守两面,便足已无忧。两面半坡之上,无数「反斜坡」,必将让马匪无法骑马冲锋。下马仰攻山顶,某家的箭雨,正好收割人头!防得了头顶箭矢,他也防不住脚下数不尽的陷坑!哈哈,陷坑中的竹签、木桩,定将这些马匪穿成肉串。能够剿灭祸祸西域数百年的马匪,真是令人期待啊!”

    “哪有那么容易!”

    文呈兜头给喜不自禁的王霸泼一盆冷水,“西域广大,马匪多如牛毛。此番能够来劫掠的马匪,不足十之二三,要彻底平息匪患,将来少不得远征西域。此时,时机尚未成熟,还得以后才能出征。”

    “文功曹且勿贪心。”吕凯悠悠道:“自先秦至我大汉,谁曾剿杀过上千马匪?文功曹能够一举击杀数千马匪,已经是天大的功德了。若是此举能成,凉州的百姓黎民,可得数十年安宁。文功曹,你可是功德无量啊,文君必将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留不名,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马匪该死罢了。此番领兵至此平息羌乱,搂草打兔子,顺手而为。内地盗寇,尚且知晓,羊毛不能薅光的道理:劫财,不烧家;抢粮,不祸祸庄稼;抢女子,不杀妇幼;抢青壮,不伤耕牛。”

    文呈叹口气,“这些马匪,所到之处,抢光烧尽、鸡犬不留,打劫忒不讲究,着实该死!”

    眼见能够造福一方,吕凯越发来了心劲儿,再度征召两千流民,连妇孺儿童都不放过,统统赶到日月山来运土、挖沟!

    力气小?

    没关系,用洛阳铲挖小坑会不?往马车上扔土坷垃会不?帮忙熬粥、烙饼会不?清理茅坑会不?

    帮着拉“木牛流马”,总能让工程进度更快一些罢?

    反正吕凯的原则就是:别白吃饭,汉安军不养吃白饭的人。

    吃了婆婆的饭,就得给婆婆家把活干!

    哎,这是苦命的一代人,个个都在努力栽树,就图后人能够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