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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山路比较久,我一个人走的时候都有点累,带你我肯定走不动……我出去叫叫看人,万一有人的话就不用我们自己走了。”
兰霄闻言,眉目微动,就像是泥塑中陡然被注入了一抹灵魂一样的令人惊心动魄。“你是说……这里附近有人?”
郁宁点了点头,不确定的说:“我师公是个比较细致的人,他既然知道我回家住了,八成也会派人盯着,免得我一个人在山里面读书被什么山匪马贼之类的一刀杀了,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郁宁说到此处,已经决定一个人去找人回来帮忙把兰霄搬下山了,一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在是搬不动,家里也没有马之类的,二是因为兰霄长得太好,万一半途杀出个劫财劫色的他还真是没招。郁宁打算一会儿出去转悠一圈,要是没有暗哨盯着他就直接去城里让阿昌带着马车来接人,免得节外生枝。
他才不是那种有事不直接找师傅师公帮忙解决,而是自己梗着非要逞强,最后闹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然而还是得找师傅师公救场才能把事情给收拾清楚的人。有一些事情固然是需要坚持的,但是有一些事情还是认清现实来得比较正确。
郁宁把这个事儿和兰霄一说,兰霄自然是同意的——也不需要郁宁给他掰扯清楚现在是个怎么样的社会有多么残酷无情冷漠可怕,他的思维模式远远比郁宁要更加适应这个社会得多。郁宁只是提了一句一个人去找车夫,他就会过意来郁宁是什么意思。
但是郁宁觉得吧,把人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也不是事儿,他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看着今天不像是有雨的模样,眼角又瞅见了院子里那个改得漂漂亮亮的八角亭和秋千,干脆就邀他出去赏景。
兰霄同意后,郁宁先兰霄泡了一壶茶,拆了点点心放到了外面八角亭中,再取了披风让他披上,最后把人往秋千上一放,得,齐活了。
秋千因为人的体重而微微摇摆着,兰霄显然是许久没有坐过秋千了,等到郁宁把他放下来之后旋过身看他,他双手绕还抓在秋千的扶手上,他发现郁宁看了过来,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显得清宁安闲了起来。郁宁嘱咐了两声,这架秋千是郁宁为了自己读书让人做的,为此还扭了一只手,自然不无不妥之处,坐在秋千上手一伸就能捞到一旁小圆几上的所有东西,腿往上一提就能整个人横躺在足够宽敞的秋千里午睡,实在是不能更加舒服了。
在确定过兰霄没有什么特别需求后,郁宁就离开了小院。
随着郁宁的离开,兰霄紧绷的背部也逐渐放松,晨光微曦,天空是介于灰色与蓝色之间的一种雾蒙蒙的色彩,清晨的山间弥漫着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潮湿的气息,钻入鼻腔之中却不觉得难闻。远秋千轻轻的晃着,远处的一只大白鸟儿自山间姿态优雅的振翅而出,穿梭过山峦曲线,云峦雾霭,又隐没于丛林之间。
兰霄不禁在心下暗暗赞同郁宁所说的‘赏景’二字。
这里的风景确实是很美。
不知道何处的人家已经起了,袅袅的炊烟自山背升起,兰霄放松了肢体,让脊椎贴合在了秋千的靠背上,拿出手机将周围的风景一一拍摄了下来,手机的灯光在他脸上闪烁不定,他点了下保存键,然后看着陡然黑屏的手机,神色莫名。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大清早的关系,天还没亮,郁宁沿着山路还没走几步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呵出的气化作了一阵白雾,融入了还未散去的山雾之中。
说实话郁宁还有点怂,这天要亮不亮的,十分符合小说话本里什么‘晨曦与夜幕交汇之时便是恶鬼现世之时’,但又一想,他随身携带者青玉苍龙玺,就算真的有那个什么,寻常邪祟也是近不得身的,这才心下大定,沿着山路往平波府走去。
他刚刚还喊了两声来着——原来顾国师还真的没派人在他家附近盯梢,对此郁宁也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开心,但是不管他开不开心,反正最后造成的结果是他得靠两条腿走到平波府去。
“叮——咚——”
突然,郁宁一怔,在他前面不远处传来了铜铃与车辙的声响,山间浓雾弥漫,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郁宁十分利落的站到了路边上,免得对方看不清路直接把他给撞了,打算等他们过去后自己再走,然而他心下惴惴不安——该不会是说什么来什么吧?他有这么乌鸦嘴吗?!
他一边在心下劝自己应该是什么过路人别自己吓自己,一边又特别害怕是他在不经意间给自己身上插满了flag而现在flag应验了……
远远的一个人影自浓雾中出现,穿着一身棕色的衣服,紧接着便是他身后牵着的马车,马车四壁的竹帘都倦了上去,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端坐着,再近一些,便能看见里面是一个穿着青衣的美人,美人青衣在雾中影影绰绰,黑发披散,妙曼非常。
郁宁毛骨悚然,该不会真的撞到那个什么了吧!
郁宁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躲入草丛就当自己看不见,听说这种情况当做没看见就能躲过一劫的时候,那棕衣的牵马奴突然喊道:“少爷?”
“阿昌?”只一出声,郁宁原本开始狂跳的心脏开始慢慢的恢复,他眨了眨眼睛,那棕衣奴仆总算是走进了郁宁这种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人能看清楚的范围了,郁宁这才发现牵马的是阿昌,而坐在车子里的青衣美人居然是芙蓉!
芙蓉自车上下来,似乎因为出门在外的缘故,她的头发并没有如同在之前见到的一般尽数束起,而是有一半披散了下来,另一半则挽了个慵懒的流云髻,这才有了郁宁之前看到的一幕。芙蓉屈膝,恭敬的喊道:“奴婢芙蓉见过少爷。”
郁宁一手按在自己犹自发虚的心口,一收有气无力的抬了抬,示意免礼:“起来吧。”
——下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他一定要戴上隐形眼镜来这里!实在不行,他也要想办法让工匠给他折腾出两片近视眼镜来戴上!省得连自家人都特么看成了鬼!
阿昌知道郁宁怕鬼的这个毛病,芙蓉知道郁宁心脏似乎有些不好,但是两个没有把这两条互相串联起来,芙蓉见郁宁摁着心口,连忙扶着郁宁上车休息,连带着把竹帘都放了下来,郁宁喘了口气自己没事,吩咐阿昌说:“不要调头……先到我家里去,我有个朋友在那里,还有一些节礼要带给师傅和师公。”
阿昌牵着马应了一声:“好勒,您坐稳!”
郁宁等到胸口那股子发慌的感觉退了点,这才问芙蓉:“你们怎么来了?”
芙蓉回答道:“少爷的信,先生与大人具已收到了。大人派人在少爷的宅子附近守着,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少爷想要前往长安府,大人便令我等前来一路护送您。”
“那你们来得也太早了些……”郁宁苦笑着说。原来顾国师还是派人盯着他的院子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这些暗哨解释他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这件事情的——这段时间虽然他常常待在这里修碟子补碗的,但是也耐不住偶尔会直接消失个半天。
不过顾国师既然敢派人来盯梢,自然就有把握把事情瞒过去——他上次回现世的时候,就怀疑顾国师已经知道他家中的宝物有些不俗,涉及到了郁宁的一个大秘密。只不过他不主动戳破,郁宁也不会自己去揭穿……还不是时候,他想再等等。
他知道芙蓉懂医理,就干脆把袖子挽了起来,让芙蓉给他看看手肘到底有没有什么大毛病,芙蓉低声告了声罪便上手在郁宁的肘部按了按,现在这地方已经发展成不碰就不疼,一碰就疼死人的地步。郁宁被芙蓉这两下按得龇牙咧嘴的,芙蓉又拉着他的手腕伸展了两下,回道:“少爷的手肘略微有些伤了,待到了平波府,寻个跌打郎中绑两天板子也就好了。”
“那就好。”郁宁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或许是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太过跌宕起伏,此时见到芙蓉阿昌这等极为熟悉的人,不禁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强撑着吩咐说:“到了宅子芙蓉记得先去给我熬碗药,心口有点不舒服……”
他算了算,确实也该到了吃药的点儿了,他越说声音越低:“院子里的那个是我朋友,兰霄兰公子,他对我有恩,你们记得要恭敬一些……到了宅子叫醒我……”
“是。”